雁字回时+番外(34)
☆、第29章 簟秋
谢子彦本来已经做好了在楼上看人看半天的准备了。
结果陆簟秋十分钟就上来了,还让他打电话通知B队其他人来抓凶手,他惊了,不仅他惊了,这个屋子里的其他人也惊了。
“抓人,难道凶手真的在我们之中?”
几人面面相觑,从不敢相信到相互猜忌。
谢子彦跑到陆簟秋面前,“陆队,快解释解释呗,咋就又破案了?”
陆簟秋靠在门框处,没进去,语气平淡,像在述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凶手在昨天早上从这间屋子的窗户,将一头拴着爆炸钩的鱼线扔下去,一头固定在窗户的把环上,然后跑去楼下,将鱼线缠绕在花盆的盆身处。他先是促成了刘俶和受害人的争吵,因为他知道,刘俶为人仗义,和唐骤一样是个暴脾气,一定会受不了吵起来,唐骤也会摔门离开,我猜想这大概不是第一次刘俶和唐骤吵架,唐骤离开了。”
人群中有人应声,“对,唐骤每次吵完架就出走,幼稚得很。”
“然后等受害人走到楼下,他用刘俶留在电视柜的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就在受害人疑惑刘俶为什么给他打电话抬头向上看的间隙,凶手将鱼线往回一拉,爆炸钩带动花盆砸落,受害人就这样被害,而他借着聚会成功有了不在场证明。”
谢子彦了悟的点点头,“那目击证人看到的那一道光线是?”
“对,鱼线。”
“那按照你这个说法,凶手不就是...”剩下的话没说出口,但在场的人,也都明了。
陆簟秋并没有给大家过多的时间讨论,而是直接拿出手铐,将邵元汴的手反扣在身后。
“??凶手是元汴?没搞错吧?”
众人一脸震惊的看向陆簟秋,仿佛在寻求一个答案。
邵元汴也看着他,“警官,随便抓人是要被革职的。”
陆簟秋懒懒倚在门框处,挑了挑眉,“嗯,我不怕。”
“......”
邵元汴一噎,干笑了两声,“警官没有证据的事情,就别开玩笑了,把我放开,我可以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邵元汴,你感冒好了吗?”
“我感冒关这个案件什么...”他突然想起什么,想抬手摸一下额头,却因为被反扣而动不了。
靠在门框处的男人,轻笑了一声,“想起来了?”
“那个降温贴,现在还在楼下房间的茶几上呢,不是一个月没去了吗?昨天用的降温贴怎么在楼下呢?”
“那又怎样,也可能是我记错了,而且那也不一定是昨天落在那儿的吧。”邵元汴看着他,脸上带着讥讽。
“是没办法证明,你也很聪明,楼下的屋子干净得一层不染,想必花了大量的时间擦去痕迹吧。”
“不过,你昨天为什么会将降温贴拿下来呢?因为打扫的时候太热了,还顺手脱下了外套,对吧?”
陆簟秋抬眼,语气有淡淡的讽刺,“昨天去逛的永全超市吧?东西太多了,就将小票装在了外衣荷包里。你打扫卫生的时候,刘俶已经到楼上了,你骗他们说你还在外面买东西,但其实你还在下面,为了不引起怀疑,你走得很匆忙,降温贴忘了,也没有注意到滑落在角落里的小票。”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小票,慢悠悠的展开,“时间昨天上午8:32,大白菜,土豆,牛肉,排骨,豆芽,还挺丰盛,这些都是你们昨天吃的吧,你不要告诉我,这个不是你的?稍微核对一下,或者去超市调个监控就知道了。”
邵元汴无力的退后几步,靠在墙上,闭了闭眼,“你是怎么怀疑我的?”
“看到鱼线那一刻。”
“鱼线?”
“人工湖的鱼大多都是三斤左右的鲤鱼,用线一般用1.5号的主线就可以了,可是你的鱼线除了1.5的鱼线外,还有4号的,既然钓鱼用不到,那只能用在其他用途了。”
“还有就是,花盆是老式的土瓷砖型的,爆/炸钩带动的时候会滑过表面,留下痕迹。”
邵元汴叹了口气,“原来如此,还是我不够细心。”
陆簟秋看着他,脸色比刚才还多了丝冷漠,“不是不够细心,而是人对于生命本能的惧怕。即使你不犯这个错误,甚至楼下的屋子打扫干净,细心一点捡起发烧贴和小票。真相或许不会这么快被解开,但是总有一天,尘封的历史会被挖掘。而你在这过去的许许多多年日里,都会因曾经终结了一个生命而不得安然。”
邵元汴对上他的目光,苦笑了一声,“我想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然后对不起。”
刘俶冲上前来,抓住他的衣领,“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又为什么要利用我?你知道吗?如果不是陆警官,我现在就被当成嫌疑犯抓走了!!”
邵元汴站在原定,没有躲闪,任他抱怨,等到警员将刘俶拉开,扫了一圈坐在沙发上他曾经的同事们,笑笑,“你们知道吗?公司新出的那个软件的原版作者其实是我。”
他迎着众人惊讶的目光,接着说到,“我从大二起,就在设计的软件,如今算来已经有十年的心血,可是,唐骤说偷走就偷走了,还在我面前炫耀,这都没什么,他居然还说它是一个破软件,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可是我十年的青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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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元汴被警察带走了,走的时候很平静。
直到跨出这间屋子,他都没有回答刘俶的第二个问题。
他的确对不起他,也心生过邪念。
但是,当他看着刘俶一脸信任依赖他的样子的时候,他终是没有狠下心。
他一直都很羡慕刘俶啊。
活在阳光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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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簟秋跟着队伍出去,走到门框处停下,背对着还在愤愤不平的刘俶,缓缓说到:“如果他想将职责推给你,就不会在刚刚给你证明清白,除了他自愿,其实谁都没办法摆脱你的嫌疑,因为你也有作案的时间和机会。”
刘俶一愣,嘴角弯起一个苦涩的弧度。
看向窗外有些暗沉的天。
突然回想起他们一起得到正华的聘书的时候,在大学宿舍外的阳台上,男子与他对瓶共饮,畅想未来,意气风发的样子。
那天的天也是阴阴的,但风却是晴的。
名利场上少年郎,半是酒来,半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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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邵元汴家出来后,谢子彦就一直跟在陆簟秋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忍住,叫住他,“陆队。”
男人回过头,“怎么?”
“你真的觉得那些受害者的生命都值得被敬畏吗,曹科,周清梅,甚至是这次的唐骤?如果你觉得凶手的做法不对,那你为什么还每次都给凶手申请减轻刑法?”
男人看着他,半响,轻轻笑了一下,拿出一根烟看了一眼四周没有妇女小孩后才将它点燃,吐出一个漂亮的眼圈,哑着嗓子说到:“我进警局的第一年,解决了一个案子,受害者是一个□□犯,而凶手只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我同情他,安慰他,为他申请了缓刑,可他还是在监狱里自杀了。我告诉那些凶手,应当敬畏生命,我是希望在未来的年月里,他们可以放下心中的仇恨,珍惜自己的生命。我们所遇到的大多数受害者,都是这个社会上的蛀虫,他们的存在或许对于这个社会而言,只会给更多人带来痛苦,可是,杀人可以解决问题吗?”
“并不能,反而会让自己深陷泥淖,搭上自己原本可以过好的一生。我们作为警察,当然可以因为同情徇私枉法,但却不能帮凶手坦然过好接下来的每一天。”
“我们常说的一个词是罪有应得,罪,有,应得,你明白吗?不是罪,有,命偿。因为偿命是一个双箭头的反噬。”
“我不是圣母,我也知道,未知他人苦,不做评书人,但是,如果连我们都不拉他们一把,反而任由其走向更深的渊崖,那我们穿上这身制服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不会做一个生命的评书人,因为,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承受压力与生长环境,但是,我会做一个案件的评书人,将那些深陷在阴郁里的人,带他们去见见干净的光明。”
往后的日子里,谢子彦总是能回想起这一天的场景。
男人站在空旷的街上,风将他的头发吹起,他用最平淡的语言,告诉他身为一个警察的职责,是带给这个社会更多干净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