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过去在于她,而她的呢?
她是真的走出过去了吗?放下了吗?
那是她心里的伤疤,他不敢揭,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最真实的她。
如果她不是真的快乐,他应该要怎么做?
☆、第 21 章
向高飞很犹豫,犹豫着要不要给严冉送酒。
他既答应了她就不会食言,但是他又担心她会不会喝起来没个节制伤了身体。
思来想去,他决定这次送少一点,而且,一个私心的念头总是挥之不去,他想去她住的地方看看。一想起上次她在电话那头的动静,他总是不能放心。
但是又觉得这样做不是太好,他们毕竟也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他去她的家里,她可能不太方便。
然而,他还是厚着脸皮试着一提,没想到严冉却毫不在意地同意。
她告诉他,她是跟别人合租的房子,白天只有她一个人在家,他正好可以过去。
于是,第二天向高飞就直接翘了班,拎着几瓶红酒去找严冉。
那个地址同那个电话号码一样,早已深刻在他的脑子里。不用导航,他也能走最短的路线用最快的时间过去。
严冉住的小区是原来的住建局宿舍区,是盖给员工和家属住的,房子都比较老旧,每栋只有6层楼高,还没有电梯,想来房租便宜,好在小区基础生活设施也都齐全,生活还算便利。
向高飞开车进来的一路上,处处可见三三两两的老年人坐在大梧桐树下聊天、下棋,倒是于闹市中别有一番悠闲之感。
他将车子停到楼下空着的车位上,踩着灰石板的台阶上楼,楼道里光线有点昏暗,他有种回到小时候住在学校大院里的感觉。
找到严冉家的门牌号,他站在门前按下门铃,想象着屋子里的陈设布景,想象着门后的人。
然而,铁门却久久未见动静。
要不是提前确认过屋里有人,他真的会怀疑严冉此刻不在家里,但是,也只能耐着性子杵在门口继续按门铃。
直到第三遍铃声结束,铁门随着‘嘎吱’一声露出一条缝隙,门后探出半个脑袋。
头发松松散散地挽上去扎成个歪扭的丸子,丸子髻上还插着一支铅笔,两眼无神地瞪着门外,瞪了好半天才似恢复一点清明,使劲眨了一下眼睛,弯起嘴角:“呀,我忘了你今天要来!”
严冉穿着睡衣,将向高飞让进屋里,非常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刚在画画,不小心睡着了,没有听见门铃响。”
向高飞环视了一圈这间不大的小客厅,虽然布置的挺简单,但比他想象的要整洁的多。
临窗下摆着沙发和茶几,茶几上随意散乱着几张画纸,一些小零食,茶杯和塑料饭盒。
他转身看着严冉,将手里的红酒递给她:“可能是我来的太早,有没有打扰到你?”
声音里略带歉意,因为他刚看了时间,也才刚上午十点,似乎是自己太过着急了些。
“是有点早。”严冉说着伸手抱过去红酒,跪坐到茶几前,将红酒就地往茶几下塞,“不过算不上打扰,我本来就作息挺乱的,经常黑白颠倒。”放好红酒,拿起茶几上的饭盒,打开盖子,里面是两块巴掌大的蛋糕,“来,吃蛋糕,我跟你说啊,我隔壁小妹妹是蛋糕师,手艺一绝,超级好吃。”边说边用手捻起一块整个塞进嘴里。
她又开始用她一贯夸张的语气称赞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东西,而他最无法抵抗这样的她。
他伸手接过饭盒,坐到沙发上,学她的样子直接用手捻着剩下的一块蛋糕放进嘴里。
味道是挺不错,口感软蠕,甜而不腻,是很好吃。
向高飞将饭盒放回茶几上,顺手扯了张纸巾插手,茶几的另一端,严冉仍是盘腿坐在地上,将那些零散的画纸理到一块。
十点多钟的阳光刚好穿过窗户,透过窗帘,擦过他的肩膀,停在她脸上。
在那一刻,在这方小而简陋的客厅里,向高飞第一次体会到所谓家的感觉,并不是轰轰烈烈的幸福感,而是一种异乎寻常地平静。
他一直都知道,他想要的家,不需要多大的面积,不需要多豪华的装修,更不需要彰显金钱和地位,自始至终,只需要,那个人。
“这次没有买太多酒,毕竟,这东西对身体不好。”向高飞坐在那看着严冉忙活,似是没话找话。
严冉将理好的一叠画纸放到茶几一端,从头上抽掉画笔在剩下来的那张纸上动手涂抹着。
“没关系啊,我本来就想戒掉来着。”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该少喝点的。”
向高飞忍住想笑话她孩子气的动作,听她这么说才放心了些,他生怕她染上酗酒的毛病。
坐了一会,她不说话,他只好继续没话找话,伸手拿过那叠整理好的画纸翻看着。
“这些,是你的工作吗?”
严冉点头,眼睛盯着面前的画纸,手头忙不停,头也没抬。
“我给一些小出版社画插画,不过挣得不多,糊个口还行。”
向高飞看着手里的画,笔触简单,单一的人物和风景,似乎是一个连贯的故事。
这几年,她一直是靠这个谋生的吗?
他抬头看她,阳光已经挪到她的右边,在墙上和地板上都投下剪影,她坐在那,低头画着画,就像她画里的简笔小女孩那般沉静。
“严冉。”他开口,自重逢以来第一次唤她的名字,“你想不想,去我公司上班?”
她抬头,愣愣地瞅着他,突然,扯着嘴角笑起来。
“你知道吗?以前那次我们一起去万峰山游玩,他们说你跟你那个同学是咱们学校的才子,还没毕业就自己搞开发办公司,我那时觉得好厉害啊,就想着要到你的联系方式,当时就是抱着毕业后要是找不到工作,就多巴结巴结你求你收留我的想法。哈哈哈,没想到啊.....”她笑着笑着又顿住,脸上的表情由轻松转为严肃,眉头紧笼,似有些为难,“我,我可能,不太行,我其实,这几年都没怎么正经地上过班。”
他动了动嘴唇,想问她这几年是怎么过得,但出口的却是:“没关系,你的作品不错,而且你的专业本就是设计,我们公司设计部常年招人,主要是做用户APP界面的设计,我觉得对你来说不难。”
严冉趴到茶几上,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非常不肯定地说:“我担心没有经验,怕做不好,给你添麻烦。”
看着她几近犹疑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向高飞不由地心头一阵抽动。
那年初见她时,她在球场上上蹿下跳,恣意潇洒又神采飞扬,整个人从头到脚是那么充满自信和骄傲。
他看着现在的她,目光里既心疼又温柔:“不会给我添麻烦,你就算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我吗?”
她很想答应,但还是要再考虑考虑,然后,他提议一起出去吃饭,吃完饭可以开车带她到处转转。
严冉十分开心,接受这个不错的提议。
好像从再见到她开始,她似乎就没有不开心的样子。
开车的时候,向高飞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装作随意的样子对她说:“严冉,吃完饭你给我讲讲故事吧。”
她从副驾驶上转过头看他,脸上是疑惑又调皮的表情:“什么故事?白雪公主和小矮人那样的吗?”
“不是,是你的故事。”他顿了一下,几乎没有勇气再开口,但还是艰难的继续,“你这几年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看过什么样的风景?能告诉我吗?”
他目视前方,不敢去看她。
她就像是多年后才从战场归来的士兵,他很想检查一下她身上的伤疤,但又非常害怕,害怕揭开那道疤后,下面仍是血淋淋的伤口。
不过还好,还好,她似乎已自己愈合。
下午的时间,向高飞带着严冉转悠了大半个城市,去了地标性的人民公园,环着西水湖游了一圈,远远地看过城市最高建筑世贸大厦,博物馆里晃悠了一下,还去了年轻人爱去的文艺街,逛了全市最大的二手市场........
然后,他也跟着她一道,走过了很多她去过的地方。
她告诉他,在云南小城,她在街头给人画素描,五十元一张,有时候一天能画七八张,手指头都肿了。
后来,她去酒吧打工,学习给人调酒,但是那些花花绿绿的品种她一直认不全,只好乱七八糟的胡乱倒一块,那些游客竟然还夸她调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