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世安躺着望天:“怎么着?不能接,不要了?”
顾以沫撇撇嘴:“还真有点想退货,不过好在这脸没问题,也行吧。”顾以沫也躺下来,劫后余生的感觉真是太妙了,感觉一切都是崭新的,一切又都不重要了。
顾以沫心情极好,所有的往事都随风,感觉和许世安像在度假一样,虽然两人全身都痛的不行,还是开心的说:“我就觉得一起掉下来挺好,你看,滚几下就可以了。这两个人增大了摩擦力啊。”
许世安也大笑起来,把顾以沫头垫在自己下巴下面:“你就没想过,两个人也增加了重力啊。万一直接砸地上了,那不得坑都深许多。”
顾以沫楞了半天才一字一句的说:“其实根本没想那么多,刀山火海我也跟你一起下来。”
顾以沫不像她妈,薄情寡义,男人出事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从小她妈就说,这孩子不随她的性格。她平时不上心,离家时可以什么都不要。但,要是顾以沫真正动了心,就是拿命去换,她也不会吭声的。
许世安低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顾以沫躺在他胸上,只感觉起伏了两下。好像里面有莫大的声音,最后却大音希声。有时候表达出来的,真的不及万分之一。
顾以沫重新坐起来说:“我们就这样等着吗?山这么大,万一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们,要不我们还是先去找救援吧。”
许世安也坐来,但眼神忽明忽暗,不露痕迹的低着头,抓了一把地上的草。
顾以沫觉得他是不是摔了腿,不好意思动身,便安慰道:“不动也行,确实太痛了。那我去找人。”说完自己望了望这将近千米的大山,和丛林里根本看不见的路,咽了咽口水想想都可怕。
许世安把顾以沫拉到身边,抚摸了一下脸颊。
就是放平常许世安也很少打情骂俏,在这么危机的时候,居然有几分生死相依的恋恋不舍。顾以沫本来是娇羞了片刻,后来把他手打掉说:“这到底走不走啊?也不能干坐着啊?你不走,我走,我去找人回来。”
许世安还是没有回答,反而重新躺下去两手交叉放到头后面,以动作回复她,大爷我就躺下了。
顾以沫站起来,又被他拉下去坐着,很是头大。就是正想骂大爷无耻的时候,顾以沫突然看到他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嘴边还挂着无耻的笑。躺在凹凸不平的山体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躺在海边度假。
顾以沫脸沉下来,冷静的问:“许世安,你怎么了?”
一起吧
直升机平稳的停在山顶,救援队也来了。该抓的抓,该救的救。看似乱做一团,实际上井然有序的控制住了场面。
爆炸虽然吓退了军队,但是贼窝自己更惨,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军队忙着把剩下的木条抬出来,又接着去查看□□库,再然后搜查剩余的余孽。最后都差大撤退,敲响成功的锣鼓了。
何必被抬到担架上,看了一圈周边的担架,扒着杆子上吼:“许世安呢?看见没?”
许凌隔着几个乱糟糟的场面回喊:“没见着啊?不对,我叫顾以沫去找他,顾以沫呢?”
何必感觉头皮有点发麻,情况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倒是先前见了顾以沫,最后跟她说啥来着,找许世安,去山边转转看看。何必一屁股从抬价上坐起来,抬担架的人因为他的突然使力,差点撒手把他扔地上。
何必拍着担架的不锈钢杆子,哭丧着脸喊:“完了,完了,我叫顾以沫去山边上找,这人怎么不见了。找一个没找着,还赔一个,我回北京老爷子不杀了我。”何必心里悔意大过痛觉,直接从担架上起身,拉着旁边的医护人员当支撑。一瘸一拐的冲回军队里扯着嗓子喊:“快!下山找人,许世安掉下去了。顾以沫也掉下去了!”
在场的人闻声都怔住了,许世安大家都认识,边境当兵时的战友,大家也心知肚明京城少爷,来边境都是历练刷经验的,没想到的是他还真参与战争了,还掉山下去了,这相当于出兵打仗,把太子丢了,你回去说你大获全胜,可能都得挨砍头。
有几个抬缴获枪支弹药的直接扔了准备往山下跑,跑一半又折返回去问何必:“从前山掉下去的还是后山啊?”
何必也头大,他也不知道,真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就一下掉两个人。
这是,有人从后山找到被打残的真黄德清,从地上拖回来就跟报晓似的喊一路:“这儿,还抓到个!一模一样的!”
黄德清白眼一翻,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了,也懒得管周边的人,就倒在地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许凌看到他,终于懂了,顾以沫问自己见过黄德清几面,第一次见黄德清是什么样子。也不上直升机接受救援了,直接让人把担架放黄德清旁边,像在诘问他,也像在审问自己:“好啊,好啊,你才是真的黄德清?所以炸弹是你放的?顾以沫呢?所以是顾以沫认出你了。”
黄德清没坑声,跟条死鱼一样,只是隔几秒钟,翻一下白眼。
许凌指着他流血的枪伤处,猛捶下去:“他妈的,装死啊,你死还在后头呢?老子问你顾以沫呢?”
黄德清痛的在地上摩擦,倒是坦诚地说:“我就是怎么了,她开了我几枪就走了。我怎么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许凌和何必互看一眼,都心知肚明了,不是他把人整失踪的。
何必环顾四周,大喊道:“这一队继续抓人,这一队下山找人。把狗带上,赶快!”
这时候,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很远却模糊回荡的女声,穿过深山老林的遮挡,还是抵达了山顶。
何必赶紧命令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连直升机也把火熄灭了,螺旋讲慢慢停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去听那声音,去分辨那细不可闻,又冲破山顶的声音。
“我们……”
有人开始山顶搭绳索,有人开始直接沿着小路带着狗先冲了。
何必喃喃道:“幸好,幸好。万幸没摔死。”许凌在旁边幽幽的接了一句:“怎么只有顾以沫在叫?”
此话一问,两个人都呆住了。
顾以沫拉许世安他不走,顾以沫自己要走他也拉着不让。许世安就像屁股长根似的,一坐下去就不挪动了。
顾以沫觉得奇怪,许世安虽说不爱说话,但也不至于一句话都没有,只是看着自己笑,有微笑,有眯着眼笑。
顾以沫看着他,越发觉得古怪,问道:“你不会脑袋摔到了吧?”
许世安摇摇头,满脸倦容的笑着。顾以沫还是觉得恐怖,拌着他的头仔细查看,有没有哪里在流血。
顾以沫手按在他脸上,这时候看到嘴角溢出一丝鲜红。许世安嘴巴抿着紧紧的,闭着眼让她拌头。
顾以沫轻声的笑了,低头附身下去,直接用舌头撬开他紧闭的双唇。许世安这才突然睁眼,把头扭到一边,死死咬住牙关。
顾以沫继续把他头控制住,被他一把推开。许世安转过身,把头爬在草坪里。刚开始掉下来,他以为只是腿断,后来感觉体内不断翻涌上气血,到最后连说话都难以开口,大口的血就包在嘴里。
顾以沫握着许世安下巴,把他脸重新转过来对着自己:“为什么不说?”
顾以沫气的声音有些哽咽:“好,不说就算了。为什么连血都不吐?谁教你的,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你是要憋死你自己,还是要气死我?”
“受伤了都不说,就只爱笑,上次这样就算了。这次又笑,你是笑能治伤还是能成佛啊?胸襟开阔到一笑而痊愈了是不?”顾以沫说到最后也笑了,但脸上已经挂着泪了。
除了在戏里挂泪,她已经很久没有在生活中情绪波动了,遇到他之后,能把自己气哭,也能被感动哭。
许世安终于开口,一开口就是一滩血吐在胸上,他赶紧把头朝草地里吐,吐了以后长呼吸一口气,看得出很艰难,应该是伤及肺腑:“你别生气了。”
顾以沫抹了抹泪痕说:“伤哪了?”
许世安又往肚子里咽了一口血说:“应该是肺充血了,说话难受。”
顾以沫点点头说:“你不要我走,自己也不能动。我得赶快搬救兵了。”
许世安看着顾以沫,还在想她要怎么搬救兵。只见顾以沫站了起来,脚成八字形,手撑在腰上,嘶声力竭的嚎起来:“我们在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