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许世安,”他停了一瞬,“此仇不报非君子。”许世安也许自己都不知道,他有一个奇葩的特点是天大的仇,他只要说出来就能忘脑后。
这话一出何必就知道了,一般说这话的时候许世安就已经原谅别人了,他自己倒是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从小到大放狠话这招用在何必身上不下一万次了,结果转身就能请何必吃肯德基。何必还是很好奇,什么人惹得许世安能灰溜溜的回来,这村除了自己没人看出有这本事啊,看来改天得好好登门拜访一下,哪位少侠如此英勇,何必皮不笑肉不笑,心里笑开了花地问道:“敢问什么仇什么怨?”
许世安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那是他蹲村口一周以来第一次看到有不寻常的车辆进入,车速很快,乡村小路开80码的不是不要命就是技术上天。
他拿着半截玉米啃的正上劲,“哗”的一阵风,掀起一阵尘土,许世安呛了满脸的灰,低头一看半截玉米已经像半截石膏了,好不容易闲来无事有雅兴烤了玉米的许世安委屈的把自己的玉米扔了,玉米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的同时,他比玉米还快,脚在那不起眼的土堆一借力,瞬间腾起一米来高,手在墙埂上一撑,轻飘飘的上了屋顶。看那土堆不像土堆,应该是弹簧。
他看见那辆霸道的大奔一个摆尾拐进了学校。许世安静静的注视着,眼神像深海一样寂静,却暗藏凶险。
而深海凝视过久,也将回以凝视。这一点在许世安马失前蹄之前,他是没有意思到的。
许世安刚跨进校园就对眼前的景象产生疑惑:这……如此嚣张?还嚣张的这么随意,慵懒。这比气势凌人的嚣张更气人,好似一副不屑于过手的意思,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人家懒得与你多费劲。原来高手过招前,都不爱走什么花哨的形式。
快走到车尾时就更奇怪了,一个白衬衣的女子就这样睡在引擎盖上,盖子不够长,脚还掉在外面。阳光把她包裹起来,整个人散发着暖暖的微光。白皙的手挡在脸上,看不清长相,不过看着身材应该不差。穿衬衣躺在引擎盖上居然还能比他见得穿比基尼躺在沙滩椅上更有味道。
不过,这女人也是搞笑了,他已经站她面前半天了,看她不急不缓的呼吸,应该是睡着了,这样也能睡得如此安稳,许世安着实佩服。把人家推醒好像似乎不太礼节,毕竟他一向以翩翩公子的形象要求自己。好吧,什么事也不急这一顿觉,反正他已经画地为牢了。
之后许世安围着车仔仔细细地转了一圈,里面除了装的吃的就是用的,都没什么奇怪的。就是这人奇怪了,他简直想把手给她从脸上拿开,看看何方妖怪。但敌不动他不动。
终于下课铃响了,冲出来的第一批孩子,一边叫一边跑,许世安心想:哇塞,什么阵仗,他赶紧退到车后,听到小天吼:“沫沫姐!”
敢情这是老熟人?许世安贴在后备箱默默观察情况。
他靠在后备箱的门上,像一匹潜伏的狼,好奇心作祟,他等着看看到底这女人长什么样,车上的女子醒了,揉揉眼,然而接下来的举动更断定了她的可疑性。
顾以沫没有跳下车去,反而就站在引擎盖上了,她刚刚睡觉时就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身侧,这时醒了,凭着专业素养觉得背后绝对有人,下一瞬她毫不留情的在挡风玻璃上一踩,身轻如燕直接跃上车顶。
许世安正在全神贯注的打量她,突然见她一个转身,凌厉的眼神还带着点嘲讽,在配上不似一般女子的柳叶眉,而是刀锋眉,五官都还没看清,身形一闪而过,许世安只觉眼前一晃,触目所及都是惊心。
千钧一发之际,许世安直觉不妙,管她是人是妖,先不要正面撞上,再说刚刚盯着人家睡觉看了半天,万一姑娘揪着不放,看这女人的神情,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估计今天就要他走不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他立马身板子硬挺挺的直接往地上一倒,双手在地上一撑,身体贴着地面,紧接着打个滚就栽进车肚皮下了。幸好越野车够高,要不许世安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真是无处安放啊。
险而又险的刚刚比顾以沫快了一秒。许世安躺在车底,顾以沫站在车顶。这好像冥冥之中就高下立见,还没完。
“啪”的一声,箱子还砸下来了,许世安吓得屏住呼吸,这女人反侦探能力太厉害了,他什么时候跟踪人失过手,今天一定是怪自己看她睡觉,大意了。而许世安一细想琢磨觉得这女人简直奇怪的可怕,一般反侦探能力强的人,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睡不着,而她刚刚的确是睡着了,还睡得十分安稳。可是,才刚醒一秒,便能立马察觉出自己,许世安不禁有些后怕。
他趴在车底,眼睛都不眨一下,从车缝下面紧紧盯着车外的动静,生怕下一秒就被揪出来,挨打什么的他不怕,就是这脸面丢不起,从小到大他还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又是一声“啪”,纤细的一双腿就立在眼前,然后翘个二郎腿,在面前摆来摆去。脚踝雪白又细嫩。
许世安趴在地上心里很是不爽,他什么时候跟踪人被发现过,被发现就算了,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暗暗下决定,这女人刚来就给他个下马威,这口气一定的出。总有一天要她臣服于自己。嗯,他没想到他自己的愿望第二天就实现了。
男人就是这么可爱的生物,有些时候说女人争风吃醋,其实男人更搞笑,不仅与同性一争高下,就是和女人也要辩个高下,这就是征服欲,而且女人越美这种征服的欲望就越强烈。现在如果许世安的欲望值换算成武力值的话,估计这车都能给掀了。
终于,他看见那双又长又纤细一蹦一跳的走远了,自己滚出了车底,大松了一口气。
哪知道,他从车底爬出来以后,拐弯就去给人家做了一顿饭。当然,许世安也是后知后觉,第二天才知道。他只是顺便帮忙搬了东西,然后路过厨房的时候看周老师做饭实在看不下去,就路见不平拿锅铲相助了一下。
在许世安的描述下,自己英勇地躲过一劫,还加重语气强调:“那女人绝对可疑!”
何必默默地点头承认,虽说他经常揶揄许世安,但他的专业能力是不得不服的,这女人的确可疑,能在许世安在暗她在明的情况下,把许世安逼到钻车底,看来有两把刷子:“她还在学校吗?”
许世安:“在,我看见周老师带她去寝室了。”
“那好,明天我跟你去摸摸底。”何必话音一转,“但是,如果还是什么情况都没有,你必须跟我回去了。”
“我……”许世安想反驳,但的确没有充分的理由,刚张开嘴又闭上了,叹了一口气,自己来这蹲了一个月,连哪些树上有鸟窝,哪家公狗看上哪家母狗他都摸清楚了,就硬是没发现一个可疑人员。但,又不甘心,更不愿承认自己无能。
“老爷子,今天来电话了,说你也该晃够了,晃够了就回去。”何必认真地盯着他,转告的是老爷子的话,无形中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那我偏不呢?”许世安微微侧开头,避开那灼热的眼神,看着小村庄唯一发出的亮光,那是学校的地方,他好奇,平时老早就没灯了,怎么今天还亮着光。
“老爷子说,那只好押回去。你也知道,你跑不掉的,何必呢?”这话从何必嘴中说出,那意味深长便更长了几分。
许世安没有说话,万般情绪堵在胸口,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个小村落,短短一个月时间自己居然有些不舍了,村中最后一丝光亮熄灭了,黑压压的一片,仿佛他心中最后一丝光也灭了。
有的人认命,有的人不认命。而许世安就是后一种人,这个社会上也的确有这样一群这样人,在这个认命的世界里过着不认命的活法。很累,没有光亮,不知出口在哪里。
山下,关掉那盏灯的人,在黑压压的小屋里兴奋地讲着自己不认命的事。
山上,在黑黢黢的世界里打转,不知自己是否这一生就只能如此被宿命困住。
第 4 章
朗朗读书声飘进顾以沫的床头,听到这么勤奋的读书声,有点羞耻心的人,都知道应该起床了。可惜,顾以沫没有,她揉了揉眼,看到对面床位上的周老师已经去上课了,还颇有一番得意,得意自己终于休假了,翻了个身肆无忌惮的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