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岳(30)
冷因轻轻的笑了,“你认真回答一个问题,还真是久啊。”
宋岳抱着她,将脸整个埋进她肩颈的黑发,吮吸那朝思夜想的味道,是那么贪婪。
“那你答应我,”冷因小声的说,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不可以随随便便把我丢下。”
“不会的。”
活二十多年还没对谁说过的一句话,说出来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
“阿布!阿布!”是刘平,在楼下喊他。
二楼走廊探出个头。
宋岳问:“怎么样?”
“明天的票!都没了!”刘平害怕吵到客人说话只能用气音,喊得撕心裂肺脸通红,“后天还有你要吗!”
宋岳说先不用了,用口型又拟了一句“谢谢”。刘平回了一个“OK”的手势,小雨中缩着脖子奔进屋了。
冷因全都听见了,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深圳?”
“就这几天吧。你呢?”
“我也是,”冷因想了想道,“到时候可以一起从昆明走。”
这样安排已是最好,宋岳点头,说:“你把身份证拍张照发给我。”
冷因明知故问的笑道:“干嘛?要把我卖了啊?”
“这么能喝酒卖给谁也养不起吧。”
“哦!”
冷因摇头,“不行。不给。证件照不能看。”
宋岳贴近了打量她,“现在能看?”
“你——”
弥天大谎撒破了。如此近距离的面对她,宋岳忍不了了。
他直接吻住了她。
宋岳刚刷完牙,嘴里满是清辣的薄荷,一下就舔到了冷因唇舌间那丝醇厚的奶味,甚至还有些青稞酒的余香。
与宁静的客栈,高原的夜晚,香格里拉的绵绵细雨,竟是那么那么的水乳交融。
那天晚上的吻,在二人有生之年的记忆中,是永远的安心与静谧。
回到房间,冷因手机上有两通未接来电。
她回拨过去,问道:“有事?”
莫文滨说:“我特别不喜欢人一接起电话就这两个字。”
“没事我挂了。”
“有事!有事。”
莫文滨说明天下午香港秋拍,有上回给她看过的那个南宋龙泉窑双鱼洗,问冷因要不要一块去。冷因人在云南,自然是说不去了,“我对你那些玉啊瓷啊实在提不起兴趣。”
“你要是怕请不了假,我跟你们经理说去。”莫文滨做最后的努力。
有时候,冷因真是钦佩莫文滨的“天真”:如果莫文滨这么说的话,经理便会以为她被开始出台,出台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往后再给她安排工作的话就难以说清了。
“你干脆把我们KTV买下来算了。”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这么遵纪守法除了办理身份证连派出所都没去过的人,要我去和黑白两道搭上关系?算了我宁愿收房租炒股。”
冷因哼了声“出息”,莫文滨大笑。
“说真的我最近开始炒美股了。不能和你聊了纽交所开市了。”
莫文滨说完正准备挂电话,对面突然喊了一句“等等”。莫文滨以为冷因突然回心转意想去香港了,没想到她竟第一次直直白白的开口问他:“师兄,能不能帮个忙?”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哭了
我们笑着
我们抬头望天空
星星还亮着几颗
我们唱着
时间的歌
才懂得相互拥抱
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刚好遇见你
留下足迹才美丽
风吹花落泪如雨
因为不想分离
——李玉刚《刚好遇见你》
☆、第 23 章
峨山县名族团结广场上,主火把熊熊燃烧,上万人歌舞升平。
“来了来了!”刘平双手举起,差点就要跳起来了。
宋岳牵来了一个姑娘。姑娘穿着汉人的衣裤,两鬓头发朝后编了公主辫,姑娘皮白眉黑,笑容腼腆。
大伙笑着把两人迎进舞圈中。
冷因来前听说要和一帮彝人跳舞,多少还有些怯意。但一融入热情的舞圈,那些顾虑统统都烟消云散了。
没有人问她叫什么名字,从哪来,和阿布什么关系,只是拉着她的手唱山歌、踏舞步。小孩子穿衣戴帽,在舞圈中自由自在的穿梭,两手抱着的火把上镶着野花、野果;穿红白童裙、扎独辫的小女孩从手中的火把上取下一枝索玛花,递给冷因示意她别在头发上。女孩用彝语对冷因说了一句话,冷因求助的看向宋岳,宋岳笑了笑,贴她耳边翻译道:“她说你很美。”
冷因也被分到了火把,她一手举着火把,一手被宋岳牵着在篝火前转圈,最后与众人一起将手中的火把扔进中央人高的篝火堆中。
头顶烟花绽放,巨大的轰鸣声完完全全淹没在了热情洋溢的欢声笑语之中。
*
“机票谢谢你了。”
“小意思,一个电话的事情。你怎么跑云南去了?旅游还是出差啊?”
“不是我,是我朋友在那,说订不着票了。”
“诶?我老婆也在那边玩呢,听说今天晚上有什么火把节。”
“是么。你以前不是出差都要带着老婆,现在怎么放的下心来把她一个人丢云南去了?”
“放不下也得放下啊!再说了那地方我去过,连个像样点的商场都没有,没两天就得给她逼回来了。”
莫文滨笑笑,“下回深圳聚——来了必须找我。”
放下电话,莫文滨啜了口基酒,看向180度的落地窗外。
这里是号称全世界最高的Sky Bar,坐落香港九龙,一百多层的高度,将对面璀璨的维多利亚港尽收眼底。
莫文滨今天压根没去拍卖会;不是没去成,而是不想去了。
今天下午莫文滨已经到了拍卖会场外,望着路边林林总总的豪车,穿西装戴帽子一脸严肃相的竞买人,40度太阳下中介、记者和穿橙色制服的环卫工穿插在一起,突然间对所有活动都失去了兴致。
他把门票给了门外一个想尽一切办法往里边混的年轻小记者,随手拦了辆的士。
上车后,莫文滨把厚厚重重的西服脱掉,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香港司机开车速度快,车窗才打开一条缝隙,头发就被吹得飞了起来。
近来,莫文滨总是对着林宇高楼发呆,萌生出一种如梦如幻的虚空感。
香港,这个世界文名的国际大都市、“亚洲四小龙”、“东方之珠”,提着公文包上下班的白领像是僵尸,没有社会身份领不到救济金的外乡人、头发花白还要拿根垃圾钳从早拾到晚的环卫工、打两份工还要卖-淫的单身母亲,一同挤在1.5平米月租却要1500港元的“笼屋”;努力的、卑微的、失败的寻找自己在社会中的一点点存在感,最后接纳了蝼蚁般的身份而放弃。
什么存在即合理、我思故我在,什么笛卡尔黑格尔康德苏格拉底叔本华通通都去死吧。写下《资本论》的马克思都没能拯救世界,还疲于奔命的辛苦的活着究竟是为什么呢?
电话又来了。是江倩。
莫文滨接起来没讲两句,江倩不出意外的就又问起了孟旭东。
“你最近怎么老是跟我打听东哥?”
“朋友之间关心关心怎么了?”
“朋友之间关心关心你自己问去啊?你俩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江倩顿了两秒,“莫文滨你又喝多了吧?东哥现在特殊时期,电话能随便打吗?”
莫文滨特烦他们成天搞得跟地道战似的——哦,当官的就不是人不能打电话了?
“怎么不能打?我昨晚还给东哥打电话喊他陪我来香港参加拍卖会呢!”
“莫!文!滨!”江倩在电话那头几乎要叫破声,“你以后讲话给我注意点!你别一大意把孟旭东给害死了!”
“我把他害死?你搞不搞笑啊?我就一个有点钱的小市民,能把一个背景雄厚的处级官给害死?江倩你也忒看得起我了吧?东哥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哪天被我害死了也只能怪他交友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