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发声,望着周炫眨了眨眼就算打过招呼了。
结果谁知道周炫压根没给她一个眼神,径直坐下后便懒洋洋地半阖眼睑,似乎在发呆?
南柒迷惑了。
总不能还在生气吧?两百万欧元都打了,这气怎么说也该消了啊。
南柒没有多想的时间,很快,巴贺和车队的公关经理便和这次的赞助商冯洪亮来了。
因为是华人企业家的赞助,所以詹厚发订的也是伦敦有名的中餐厅元麦餐厅,安排的还是在楼上的雅间,还专门请来了川菜大厨过来做菜,就因为来的这位赞助商是四川人。
这位四川人冯先生操着一口中式英文侃侃而谈,一看到周炫,立马抛下巴贺,冲了过来,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后。
“炫神!我是您的粉丝!没想到您今天竟然回来!我太高兴了!”
这突如其来的粉丝见面会现场状况让詹厚发和公关经理都有些懵,只有周炫依旧淡定,从容地握手,客套地请他上坐。
“先坐吧冯先生,我们有什么可以边吃边谈。”
接下来基本上就是公关经理和詹厚发的彩虹屁发挥现场,巴贺在旁边时不时帮他舅舅也拍几个马屁,直把这位冯先生拍的舒舒服服。
偶尔需要南柒说一下车队的技术问题,结果每次她一说完,发发哥就愁着一张老脸,皱成一朵菊花。忧愁地诉说着因为车队资金问题,所以投资研发技术也跟不上,因为技术跟不上,所以赛车性能跟不上,因为赛车性能跟不上所以炫神短期内拿不到冠军。
这一套逻辑链十分缜密,只把这位华人企业家说的跟着忧愁起来,说着说着就要加投赞助费。
南柒夹着水煮鱼小口小口的吃,吃一口就要挖一勺布丁。
餐桌上都是酒,没有果汁,她实在太辣了,又不好意思打断发发哥和赞助商的谈话,只能一边吃菜一边挖布丁。
吃着吃着南柒便觉得皮肤有点痒,她没多在意,以为是辣出来的。
她一个标准的江南人从没吃过这么多川菜,但好像每道川菜虽然辣但都很有滋有味。
脑子在说:别吃了!快停下!
舌头在说:我可以!我能行!我停不下来!
一小杯布丁被挖完了,南柒在心里小小地叹息一口气,然后将目光望向身旁周炫面前的布丁。
没办法,除了周炫,其他人面前的布丁都吃完了,如果巴贺没吃的话她早就偷偷拿过来了。
她悄悄看了眼周炫,他的目光正礼貌地望向赞助商,时不时地颔首,却极少开口说话,注意力绝对没有放在桌前的布丁上。
既然这样的话,南柒在一桌川菜的诱惑下,决定伸出邪恶的小肥手。
她一点一点地靠近布丁,一点一点地移过来,然后——
只听一声“啪”!她的小肥爪子被周炫逮住了。
她呆呆地望向他,却见周炫的脸色十分难看,像是在强忍着什么,眼中神色变化汹涌,如海浪拍岸,惊涛骇浪,十分吓人。
南柒被吓懵了,只是想要偷吃你一个布丁而已,至于吗?
“抱歉,失陪一下。”
说完,周炫冷着一张脸拽着南柒的手腕便大步朝外拖,整个人浑身的气场强的不得了。
南柒被迫跟在后面迈着小短腿拼命加速跟上,想怒又不敢怒。
她一边拼命追,一边在心里想,这是给她预支两百万欧元的脑子不太好的有钱人,忍一忍没什么,总不能和钱过不去。
周炫一直把南柒拉到一个人流稀少的角落才停下,一停下就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管药膏,纯绿色的一管,布满俄文。
他熟练地拆开,挤出黄豆大小的一滴,然后不由分说地便朝南柒脸颊上抹。
南柒猛地朝后一缩,将脸挡住,一脸莫名其妙地望向周炫。
“炫神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还要问你干什么。”
周炫冷冷地望了她眼,冷哼了声,突然把南柒按在墙角,强横地扒开她的手,然后把药膏抹在她的脸上。
一边抹一边讽刺,“里面有树莓你还吃,你智商是高达250了是吧。”
南柒被骂的莫名,“有树莓怎么了?树莓挺好吃的啊。”
周炫抹药膏的力度瞬间加大,他轻嗤了声,忍着怒气反讽,“对,好吃你就再多吃几个,然后过敏厥过去后我给你打急救电话。”
过敏?
南柒愣了一瞬,下意识地想要摸自己的脸,但只摸到一层软软的药膏,冰凉的感觉透过皮肤。
原来是过敏啊,怪不得她会觉得脸上痒,还以为是吃辣吃的。
“我也不知道我树莓过敏啊,幸好那层布丁只有最底下放了一点。”
南柒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她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周炫,“不过炫神你怎么知道我对树莓过敏的?还是我爸爸告诉你的吗?”
周炫抹药膏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望向南柒。
那双玻璃似的清澈无辜双眼此刻干净的能看清一切,眉毛微微皱着,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
周炫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一瞬间想起了之前在哈洛车队郊区试车场上他那出药膏时,南柒那一脸疑惑的神情,和现在的神情完全一样。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对树莓过敏。
周炫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难以令人相信的猜测。
他哑着嗓子突然问,“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穿的是什么衣服?”
南柒愣了两秒,不明白周炫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她仔细回想了下,然后道,“穿的是纯色的英伦西装,袖口处还佩戴着十分精致的袖扣,我记得巴贺后来还特地买了和你同款的袖扣呢!”
她描述地是周炫第一次出现在车队研究室的模样,眼神真诚,不似作假。
周炫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凝滞,像是冻结的冰块被瞬间敲碎,整个人都狼狈不堪,连一丝假笑都挤不出来。
第25章 25
深夜两点, 伦敦夜里的车流量却不减, 周炫居高临下地站在窗户边, 习惯性地伸手去拿烟。
他才拿了一根还没叼在嘴里便又塞回烟盒里,随意地朝桌上一扔。
他迄今为止的两次戒烟,全是因为南柒。
第一次戒烟是因为她在他校服上闻到烟味, 嘟囔着抱怨说难闻。这之后他的青春中二期里便再也没碰过烟。
这段戒烟的时间很长, 一直到他单方面被南柒分手前, 他都没碰过烟。
被狠狠甩了后, 他在美国尝遍了各种烟, 烟瘾越来越大,连梅赛德斯奔驰车队的经理伯里都冷着脸要求他减少抽烟的次数,体能教练更是直言以他这种吸烟频率, 迟早要被其他车手超越。
很多人劝过, 可都没用。
直到第二年的F1赛车场上,他看到了南柒。
他下意识地将烟盒藏起来,就算是正赛结束了也不敢抽烟, 他生怕哪天被她看见了会让她厌恶,只敢偶尔抽一根。
可他等了三年,也没见南柒来找他。
烟瘾又慢慢上来了, 每次按耐不住想要去找她时,周炫便点一根烟,也不抽,只静静地看着烟燃烧。
直到最后,就算是看到烟燃烧也没法按耐住焦躁感后, 他终于还是选择了自投罗网,签到了哈洛车队。
在握了她的手后,一直以来对烟的强烈渴望忽然间便消失了,他彻底戒了烟。
没了烟,便喝酒。
周炫开了瓶朗姆酒,没倒在酒杯里,直接对嘴灌。
可他越喝,却觉得思绪越清晰,南柒从小到大各个时期的身影都在脑海里,历历在目,怎么都去不掉。
“真他妈是栽到她手上了。”
周炫将空酒瓶一扔,倒在沙发上,脑袋里却不由自主地将那天给她擦药的事情来回播放。
想她忘记一切时的迷茫眼神,想她没心没肺的笑。
他早该怀疑的,他早该意识到的。
每次所谓捉奸的酒店地址,她都傻乎乎地真的相信,却从来没有注意到房牌号就是她的生日,只要她到他生日所在的门牌号房间,就能看到他一直在等她。
在哈洛车队研究室时,她不是怪他擅自主张说出订婚关系后的恼羞成怒,也不是故意装作第一次见面疏远客套。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再后来的飙车也是,她从前就差点在超跑上吐出来,怎么可能还会想要再体验一下超跑甚至F1的速度?
还有专门配给她的过敏药膏,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