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降维(141)

这是爱德华五世的私人徽章。

洛伦佐当然认识这只被小国王莫名珍视的牛皮钱袋，虽然他很想问一问为什么不是送吊袜带之类的东西……不过求生欲勒住了这匹撒丁野马没有遮拦的嘴。

——在这个没有内裤的时代，吊袜带就是最为贴身私密的衣物，淑女会将其赠送给自己的情人，甚至有男士会偷偷拿走对方的吊袜带，以此证明自己的魅力，洛伦佐对其中道道当然门儿清，虽然他不确定男性之间幽会是不是也这样送礼……

“好吧，”刺客之首露出了个遗憾的表情，文森特不是很想知道他到底在遗憾什么，总不能是因为没看见什么劲爆东西吧，“所以您是要走了吗？我没有在王宫外看见您的仆从和马车，需要我送您一程吗。”

当然不要。

文森特利落地拒绝了洛伦佐不怀好意的问话，事实上他的预感是对的，对于没有什么节操的撒丁刺客来说，国王也不是什么不能撬的墙角。

但是遭到了美人拒绝的洛伦佐还是保留了最后一点绅士精神，看着这位陌生的贵族青年从一旁的塔楼上下去，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之后洛伦佐是怎么吩咐属下注意一个“银灰色长发、蓝色眼睛、气质高雅、身材瘦削的美人”且不提，这件事传到威廉·斯图亚特耳朵里后，就变成了洛伦佐在追求一个银发蓝眼的女人，这个女人有着令人惊艳的容颜，是个了不起的大美人，但是洛伦佐只见了对方一面，美人就原地消失了，留下被迷的神魂颠倒的埃塞克斯伯爵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个“偷取了他的心的爱情小偷”，且此生非此美人不娶。

这个充满了骑士小说烂俗情节的故事没引起斯图亚特太大的注意，他很清楚伦敦社交场传话能力的可怕，它能把“一头猪逃出了农场”传成“一头猪冲进了上东区某位伯爵的宅邸并和伯爵夫人发生了一段不容于世的旷世之恋最后以伯爵桌上的一盘烤猪腿结尾”。

不过基于性格里的恶劣性，斯图亚特还是在某次见面时不轻不重地讽刺了洛伦佐一句：“您还在寻找您的银发蓝眼美人吗？或许我可以为您引荐一位主教为您证婚。”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肆无忌惮的放荡刺客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表情怪异了起来，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抬起头想了半天，才摆出了个诚恳的神情：“如果你可以让小陛下不生气的话……我真的愿意和那位美人在主面前誓约成婚。”

斯图亚特眉头狠狠一跳：这和国王陛下有什么关系？

狡猾如狐的北高卢执政官的大脑飞速转动起来，这个人精中的人精很快想到了最符合洛伦佐奇怪反应的一种解释，但这个解释的荒唐性令他这个听惯了各种奇怪事情的人都浑身一激灵。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说什么？”斯图亚特家的大家长眼神凌厉，试图警告这个浪荡的前撒丁刺客之首立即终止他荒唐滑稽的玩笑。

然而洛伦佐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可能？”

斯图亚特简直要被这个惊雷劈裂了，他当然不是因为对国王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所以对那个神秘国王情人吃醋，但是……这可是国王的第一个女人！

谁都知道国王的第一个女人对他的影响会有多大，尤其是国王年纪还小，正是容易受人影响的年龄……

斯图亚特承认，他的确有想要给国王安排王室夫人的念头，而人选……曾经与国王一起跳过舞的凯瑟琳就是个不错的选项，但他最后还是迫于某种心理将这个想法压下去了。

然而现在，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个不知来路、不知目的的女人，竟然先一步爬上了国王的床，甚至他居然还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连那个到处发情招惹女人的撒丁混账都知道了，他居然还不知道！

伦敦的社交场里都传遍了撒丁混账和那个神秘女人的传闻，他居然完全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控制欲极强的偏执狂威廉，彻彻底底地被这个超出自己掌握的事实给击穿了防线。

破天荒头一次，北高卢执政官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掌控能力，好像在遇到小国王之后，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执政官深蓝色的眼睛里宛如掀起了一场海上风暴，他咬牙切齿地问：“那个女人……到底是哪家的人？”

洛伦佐挑起一边眉头：“我不知道，而且，谁告诉你那是个女人了？”

迎着斯图亚特公爵难以置信的目光，撒丁的多情混账轻佻又骄傲地宣布：“一个绝顶的美人，还有令我心动的傲慢眼神，哎呀，小陛下真是了不起，能征服这样的一个大美人，看来我不用给他传授我的宝贵经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