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大没小」,徐艳丽立马伸手拍她臀部,板着脸训斥。
江清秋为了躲她,飞一样冲出了卧室。
听筒还在桌上撂着,她没着急接通,而是抚抚心口,让自己有勇气与杨若初鬼扯。
稳好心神,她拾起电话,“喂。”
时间转眼迈入十月,那盛夏的燥热已不复存在,被秋的凉爽代替。
纽约比星城低几度,杨若初的嗓音似乎也沾染上那地方的冰凉,「江清秋」。
两个人隔着遥远的北冰洋,他电话里的声音与现实又有些不同,让江清秋难以辨出那头的人是不是杨若初本尊。
他们八个月没见了。
虽然已经通过两次电话,但这次心境不同。
她已经不需要依附杨家。
并且主任张姐最近透露,许家有意让她和许子扬尽早成婚。
双方家长见面的时间定在正月初六。
江清秋清清嗓,用他的方式回复他,「杨若初」。
他厉声:“为什么搬出去?”
江清秋:“我们已经离婚了,再住你们家不合适。”
这是实话……
哪有离婚了还住在前夫家的。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他俩又靠在一块儿过了呢。
眼下在厂里,关于她的流言甚嚣其上。传言她找了别的男人,前婆婆带着孩子捉……奸,什么抓了个现行,之后就被赶出来了。
编的有鼻子有眼,好像亲眼看到了一样。
为了防患于未然,她必须与杨家彻底切割。孩子是共同的没法分那么清楚,但经济上总得明明白白。
杨若初似乎不屑的嗤笑一声,“还是不了解男人!”
为什么要了解他。
江清秋赌气,“杨若初,你摆好自己的位置。我们现在没关系,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休想操控我。”
“是吗?”杨若初饶有兴致,“以为搬出去就和我们杨家没关系?未免太天真。”
一语戳中她的心事,她心中有火在烧,故意恶心他,“离婚不是你们杨家提的吗,难道你现在反悔了?分开了才发现我的好,异国他乡举目无亲开始想我,爱我爱的死去活来,要把我困在你们杨家?”
杨若初假意夸赞,“想象力很丰富。”
他似乎笑了,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震颤,传到听筒里,缠着密密麻麻的氧。
迟了两秒,抛来一个疑问句,“少部分人有那种情节。自己的东西再破再旧也不会送给别人。即便自己厌倦了不要了丢弃了,也不允许别人染指。你猜,我是这种人吗?”
江清秋愣了一下。
咒骂,「神经病」。
她觉得杨若初变了,以前两个人争吵,皆拿对方最在意的点说事,她总说他出身不好,他便嘲讽她没文化。
吵来吵去都是那几句话,浮于表面。
内心深处怎么想的,两个人都没吐露过。
今天杨若初这话,让她不寒而栗。
他有可能说的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在报复她。
她曾把他的尊严踩在脚下。
他又是那么记仇的一个人。
她不敢再想下去,强装镇定的转开话锋,问,“过年回来吗?”
“你猜?”那人似乎故意气她,空气里都是笑声,“你是想我回还是不想?”
她干脆利落,“想,想的要命。”
第7章
“那就不回……”
总之,不能遂了她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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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江清秋做了一场梦。
她和杨若初对簿公堂,两人分列原告和被告两席,她垂着头不敢直视旁听席上的人们,杨若初腰背挺直,身影颀长,午后的暖光洒在他的脸上。
她瞧不清他的样貌,却能分辨他的声音,“一个刚离婚就急于再婚的人,能给孩子什么。所为的「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不过在粉饰美好,是你自以为是的幻想。你江清秋枉为人母。”
旁听席上,有她认识的,有她不认识的。或交头接耳,或缄默不语。
画面一转……
她身边倏然围上一圈人,一个个拿食指指着她,七嘴八舌的说着,“枉为人母……枉为人母。”
半夜,她于噩梦中惊醒,后背噙了一层薄汗。
她抬手摸摸鬓边渗出的汗丝,才惊觉,这不是现实,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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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1月19日,腊八。
许子扬前一天从深城回来,舟车劳顿需要在家休息,便托相熟的朋友给江清秋带话。
他早上九点在栾武路与槐华街相交的巷子口等她,还特意嘱咐,带上小修,他们一块去游乐场玩儿。
今天日子特殊,约她的还有徐艳丽,老太太特意煲了腊八粥,在家等她们。
事儿赶巧了,所以中午之前她必须赶回来。
见面时,许子扬穿了件深灰色薄棉袄,下身是同色系的西服裤,脚上锃亮的尖头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