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急?”梁默有些惊讶,他们吃饭早,天色都没有完全黑下来呢。
“我准备换个工作,”范晓晨站起来挎上包,“晚上见习。”
“什么工作?”梁默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好啊。”范晓晨乐意之至,顺风车为何不搭?有效资源就不要浪费么!
“在这里弹琴比在快餐店打工舒服多了,收入也高。”车子在一个西餐厅门口停下。梁默知道这是本市的高档场所之一,出入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
“那……”梁默微微颔首,“祝你见工顺利。”
“那就承你吉言啦!”范晓晨下车向里走去,忽然转过身走回来敲了敲车窗。
梁默按下车窗,范晓晨趴在车窗上,笑眯眯的说:“谢谢你的晚餐,我很久没有大鱼大肉了!拜拜!”说着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梁默看着她的背景,视线向下,是她光裸脚踝。
***
梁默踏进“留声”的时候,沈拓已经在了。那人赶紧招呼他,“说好了今天我请客的,别跟我抢哦!”
“不会。”梁默点了酒,慢慢饮着。
不是酒吧的高峰时段,“留声”显得格外静谧,流水般的音乐倾斜出来,拂过耳膜,心底安慰着一片安静。
“你难得主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沈拓眨巴着眼睛,极尽狗腿的问。
“怎么样追求女孩子?”梁默转头看他,问得直接。
“这个啊……”沈拓抓抓头,显得有些为难,“我也没有追过女孩子啊……”
“那你追过人没有?”梁默问。
“没有吧?”沈拓努力回忆,印象中并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即便是偶尔的单相思也是深深埋在心底并不表露过,但是现在向他求助的人是梁默,是救过自己性命的梁默,自己怎么可以不竭尽全力?“要不……”沈拓忽然灵光一闪,“我给你去百度发个帖子问问?”
梁默笑了,“那肖当初是怎么追求你的?”
“呃?”沈拓一怔,皱着眉头努力思索,过了好一会才喃喃道:“他……好像没有追过我吧……”不是想隐瞒,而是迟钝如沈拓,并不会刻意区分“方式”或者“手段”,肖易东做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并无“追求”之嫌疑。
梁默笑了,嘴唇微微打开,酒瓶凑到唇边喝了一口,“我知道了。”
“要不……你问小印,他肯定知道,我打电话给他。”沈拓说着就要掏出电话,却被梁默按下,“不用了,我也就是随便问问。”
“咦?”沈拓这才反应过来,“你问这个干什么啊?是不是要追女孩子?”
“算吧。”梁默说,顿了顿却又改了口,“其实也不是。”
“什么意思啊?”沈拓本来情商就不高,还被人这样云里雾里的忽悠,哪里能够明白么!所以他看着梁默一脸茫然,“也无非就是送花什么的吧,女孩子不是都喜欢么?”
“她不一样……”梁默缓缓喝完手里的酒,“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
“再不普通也是女孩子啊……”沈拓嘀咕着,“苏沫不照样喜欢收花,整一来者不拒啊。别看那她平日里好像挺强悍的,骨子里还不都一样!”
梁默又叫了瓶酒,吧台昏暗的灯光照在啤酒瓶上,水珠闪烁着光亮。手掌握上去,冰凉彻骨。
“我想……”沈拓寻思着,“只要你是真的喜欢那个人,怎么做都可以吧?”
第6章
梁默喝着手里的酒没有再接话。音乐忽然消失,耳朵的静谧回旋出低低的“嗡嗡”声。梁默抬眼望去,原来酒保换了张CD,顿了一会音乐缓缓响起,似乎是一首老歌:
“……想你的时候,像掉进一个黑洞,看不见天日,像寒雪般冰冻,我始终不懂,爱与恨有什么不同……”
“爱与恨有什么不同?”梁默呢喃着,神色有片刻的恍惚。
沈拓眼珠转了转,斟酌着道:“我想……大概有爱才会有恨吧。不都说,爱之深,恨之切么?”
“没有纯粹的恨么?”
“我觉得吧……”沈拓想了想说:“无论何种感情,都必然建立在某种关系之上,而这种关系必定需要经历某些交流或者互动吧……也就是说,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能产生正面的情感,但若是今后变成负面情绪那也不能抹杀曾经产生的正面情感吧?”沈拓艰难的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却几乎把自己都给绕昏了。他能听懂吧?
“谢谢。”梁默却是微微颔首,嘴角浮现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你要去哪?”沈拓看他站起身赶紧出声询问。
“去做一些……”梁默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应该做的事情。”
沈拓略略张嘴,看着梁默走出去,向着身后的自己挥了挥手。
***
范晓晨的见工很成功,直接就被留下来弹奏了整晚。
当她坐在熟悉的钢琴前面,手指流连的扫过琴键,鼻子忽然一酸,眼泪几乎止不住要落下来。她赶紧深深吸气,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泪珠。
长长吁了口气,手指开始灵活的运动。流畅优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看着键盘想起的却是那些被强迫着练琴的日日夜夜。自己不看乐谱就能流利的弹奏那些曲目的功力,都是哥哥的功劳。他那么忙,却还要每日看着自己练琴,而自己却还常常跟他发脾气。恶劣的时候甚至会直接撕了乐谱丢在他脚下……
哥哥总说,女孩子还是要有个一技之长,已备生活所需。
果然还是哥哥有先见之明啊。范晓晨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她现在就在用这个“一技之长”维持自己的生活。
后悔么?范晓晨问自己。如果后悔有用,那她一定毫不犹豫,勇往直前。
可是范晓晨不做无妄牺牲,从来都不。
可是,我们不哭,不过是因为未到伤心处。
清冷的月色悬在在天边,遥远得在视线里模糊。梁默捏扁了烟盒,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丢掉,转过身就看到范晓晨推门走出来。
“你……”范晓晨见到梁默有些愣住,眨了眨眼忽然笑了,“你别告诉我一直等在这里。”
“没有,”梁默摇头,“我刚来不久。”
范晓晨点头,抱紧了手里的东西,“那……”
“我送你回去。”
“嗯。”范晓晨点头,跟着他走到车边,梁默帮她拉开车门,“谢谢,”范晓晨坐进去,忽然有些愣神。
“怎么了?”梁默发动车子,看了旁边的人一眼。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神情,恍惚着有一丝脆弱。
“呃?”范晓晨回过神,勉强的笑了一下,“没事啊。”
没事,她在心里默念。抬眼望去,视线里小小的一块天空,漆黑一片。
“肚子饿么,要不要吃宵夜?”梁默问。
范晓晨摇头,似乎疲惫无比,“不用了。”
梁默不再说话,范晓晨放松身体靠紧椅背,闭上了眼睛。
车子停了下来。梁默看了旁边深深熟睡的人,开门下车。
轻轻关上车门,梁默靠了上去,掏出包烟抽出一支点燃。路旁的灯光很亮,梁默抬头望去,灯泡的周围聚集了不少飞蛾,莽莽撞撞得往那光热的中心飞去。
梁默一动不动,脸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看得竟是痴了。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梁默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放到耳边,“肖总。”
“你放假已经很久了,什么时候回来上班?”那头的声音是一贯的低沉磁性,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梁默知道沈拓肯定跟他说了什么。
“肖总,我的假期还没有结束。”
“你……”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才飘过一个声音,“你这又是何必?”
“不是您想的那样。”梁默淡淡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范晓晨不是你想象……”肖易东有些说不下去,“这是我对她的责任,你不必……”
梁默弯起嘴角,无声的笑,“肖总,我并没有在为您做什么,我是为了自己。”仅此而已。
“那……”梁默听到肖易东在电话那头叹息,“好吧。好好照顾她。”
梁默答应着,按上了电话放回口袋。手里的烟已经烧到尽头,他丢在脚边,踩息。
范晓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车里,竟然睡着了?她看了一下时间,惊呼一声,那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