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拥(60)
齐津又一次噩梦中惊醒,外头的月光惨白射在窗台。
这一次,梦里的林露那双眼里噙满苦水,他在梦里听到林露对他说,救我。
清醒后的他,做了个决定,他踏着朝阳,一个人悄悄回到老宅,敲开书房的门,他记得他的爷爷齐林文总是在里面的,而齐林文是他印象里最具权威的人。
他站在棕色的地毯上,坦述自己看到的,将自己猜想的,托盘而出。
那个时候的齐林文远没有这样苍老,他也不像现在这样,有事叫他老爷子,没事叫他老头子。
那个清晨,书房摔碎了个茶杯,听说那个茶杯是齐林文最受喜爱的,就这样在震怒之下,落得个粉粹的下场。
齐林文向仅八岁的齐津保证,这件事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那一天,原本婚后只每周固定只来一次的齐谦扬夫妻,首次在另一时间出现,大宅里没人敢多问一句,这便是这座宅子里的规律。
进了房门,齐林文大斥齐谦扬跪下。
齐林文多年不曾动怒,齐谦扬少时吃过不少家法,婚后还是首次,不惑地寻求一个解释。
齐林文难以启齿,却坚信子不教,父之过,碍于大家长的颜面,将事全盘托出,并向承诺林露若要离婚,将获得一笔不菲的补偿,他们将尽可能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让齐津没料到的是,没待齐林文开口,林露先一步否认。
她脸上带着娇羞,道,爸,没有的事,阿津看错了,那天只是和林文的个人情趣罢了。
她话说的含蓄,在场除了年幼的齐津,都懂了。
齐林文用咳嗽掩饰尴尬,又同夫妻俩道歉,此事便已遮盖过去。
片刻后,齐津被保姆带走,带到餐厅,桌前已经坐了不少人,没出嫁的姑姑,还未娶的大伯,他们低头不语。
小姑姑见到齐津,抬头笑着称赞齐津胆子真大,却被大伯一个眼神呵斥住,
大伯是个军人,不善言辞,只拍了拍齐津的肩膀,你是对的,是我齐家人。
一顿早餐吃得没滋没味,撤餐后,齐津坐在凳子上晃着腿,等待齐谦扬和林露的出现。
不知道里面谈了些什么,林露挽着齐谦扬的手臂出现,其乐融融,似乎他当初看到的一切如林露所说,都是假象而已。
齐津甚至开始怀疑,那到底是一场梦,还是现实。
当天,林露和齐谦扬谁也没同齐津解释。
到了夜里,林露久违的和齐津独处。
那晚,她摸着齐津的头,叫他忘了那件事。
告诉他,他们很恩爱。
齐津聪明也敏感,他确信那不是梦,他没法忘,也忘不了。
他开始更为细致的开始观察,观察那些他曾经忽视的枝末细微。
他发现林露非常擅于扮演,于家而言她是齐津温柔体贴的母亲,于外而言她是齐谦扬善解人意的妻子。
而真相很残忍,她是齐谦扬用来发泄的廉价工具。
他亲耳听到齐谦扬说的,就喜欢你能忍,又能全盘接受,也能替我遮掩,你说你这样是不是贱,你这个贱/货。
齐津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无法相信那是从他父亲口中说出来的。
而现实便是如此。
他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从眼中滚落,从手背滑过,滚烫的,灼手。
林露演得太好了,以至于他的话没人信,齐津开始搜集证据。
越是大家族,越是要脸面,他知道怎样可以救自己的母亲林露。
他一个人斗志满满,可他却忘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情所愿。
林露从未向他求救。
他拿着搜集好的证据,想去老宅,想去找齐林文的那天,被林露拦住了。
林露什么都知道,默许他的小动作,只选择在最后给他致命的一击。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林露发火,别人口中没有一点脾性的林露,砸了手机还不够,用高尔夫球棒将手机屏幕捣得稀烂。
她赤目对他吼道,你想要干什么,都说了没什么事,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那时的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发现这个叫了八年妈妈的女人,他其实根本不认识,她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陌生。
原来不过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撞破这秘密后,维持的平静再次被打破,林露似乎有了分享可以分享秘密的人,她像个魔鬼,与他分享那些肮脏的秘密。
她不再借着旅游的名义养伤,而是在每次被施暴后,摸进齐津的房间,用力抱着他,用低沉的声音告诉齐津,她之所以坚持,都是为了他;又或者边哭边掐他,抱怨道,如果不是你,我就会离开,就不用挨这些打;又会自怜地落泪,对齐津自怨自艾,我爱他啊,我那么爱他,我怎么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