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蚀骨(259)
她说着说着,又提起笔,继续在画纸上涂涂画画。
画着画着,忽地又把笔扔了,哭了起来,易辞洲以为他说错了什么,连忙抱着她,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画,随便画什么都行……”
可令人抓狂的是,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她,她就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似是厌恶也似恐惧,整个人都在挣扎躲避,“走开,你走开!”
易辞洲忙放开她,语无伦次:“阿晚,你别动了,我走,我不碰你,我马上走,马上走……”
更令人崩溃的是,舒晚听到这句,眼睛里忽地就有了光。
她缓缓抬起头,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那一瞬,她像是看到了给她光明的朝阳,也像是干涸的枝芽忽然得到了甘霖。
易辞洲心底尽是沧桑,脸上却溢满期待。
然而舒晚依旧乞求般地看着他,缓缓说道:“廖霍,你带我离开易家吧,那里是个牢笼,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心头绽放的玫瑰,曾经是那么的鲜艳欲滴,迎着朝阳、迎着露水,吐露芬芳和满满的爱意。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往这朵玫瑰输送养分的根茎忽然就被连根斩断,只剩下这朵玫瑰在冰冷的花瓶里苟延残喘。
慢慢地,等所有营养和水分被耗光之后,玫瑰,就这么悄然无声地彻底凋零了。
浑浑噩噩之间,斯人往矣,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在了,留下的都是纷纷扰扰,所有的爱都在错误的时间重合。
易辞洲一时间泪流满面,疯癫一般“哈哈”苦笑着放开了她。
他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不知何故、不知所谓,一个人靠着墙,站也站不住,扶也扶不稳,又是哭又是笑。
难受和伤心已经完全不能诠释。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看不见尽头的绝望。
第112章
◎只要能让她后半生好过,他愿意拱手想让。◎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
舒晚毫无神色地看着易辞洲,将地上的笔捡起来,继续画着手中的画,口中喃喃:“我爱你,你不爱我,我不爱你了,你为什么非要爱我呢?”
画着画着,她睡着了。
而墙边苦涩的男人,也在这夜色中,看着她和从前判若两人的侧颜,缓缓闭上了眼睛。
翌日清晨的曙光照进来的时候,两个人都醒了。
似乎又是一个新的轮回。
舒晚懵神地看了一眼窗外,云彩之间飞过一只白色鸟,啾啾叫着飞过,“你看,千城的雾霾都消散了。”
她回过头,正看见易辞洲一脸困倦迷惑地看着她。
他似是一夜没睡,也似是睡了太久一度未醒。
因为他不知道,这一睁眼,她是舒晚还是温夜,这两个人,他已经分不清了。
舒晚赶紧走过去,将他扶起来,问道:“辞洲,我们明天不是结婚吗?你怎么把自己累成这样?”
易辞洲轻轻抬眼看她。
她眼眸清澈,有着淡淡的焦灼和关切。
好吧……
她的记忆还是错乱的。
一晚上靠墙而睡,全身都感觉无比酸麻,易辞洲踉跄从地上站起,缓缓抬手,抚着她的脸颊,说道:“我们不结婚了,我放你走好不好?我让廖霍带你走,再也不回来了。”
舒晚不觉惊愕。
她震了震,几乎快要哭出来,难以置信地揪着他的衣领口,哽着问道:“为什么不结婚了?你在外面有人了?还是你不爱我了?”
明明是一个艳阳天,却格外阴冷。
易辞洲颤着嘴唇,在她额顶浮过,想亲又不敢亲,最后停留在发间,不轻不重地吻了一下,“我爱你,很爱你,很爱很爱你,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必须要让你清醒过来。”
可他刚说完,再去低头看她的时候,怀里的女人又是目光愣滞地盯着他的胸口,喃喃道:“易辞洲,你不要我,也不要孩子,我只能跟别人走了……”
“……”
一刀又一刀,一次又一次,在心口上反复不断地割磨。
易辞洲双目猩红,牙齿咬得咯咯发紧,却也只能用力忍着,把那些苦水一点一点咽下去。
他抱了她许久,等她安静下来之后,便让付沉过来守着,然后披上外套出门。
一天下来,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舒晚没问,更没想起来要问。
她一直坐在窗台旁边,鬼画符一样在白纸上画着凌乱无章的线条。
付沉倒来热水,放凉了,又倒一杯,再放凉了,再倒一杯……
反反复复,等到了晚上的时候,易辞洲终于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
易辞洲让开一条路,胡子拉碴的下巴显得毫无生气,“她在里面。”
邵梨屏气凝神,一把推开他,大步流星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