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侵上来的瞬间,他下意识抬手按住她肩侧,却又顿住,舍不得使力推开。唇上柔软的触感,和她身上浅淡的香气,让他如梦似幻。
姜凛脑子里那根线陡然就断了。
他在自己身前竖起的屏障,对谁都管用,可这时候就好像变成纸糊的,让陈言理戳一戳就破了。
破洞愈来愈大,呼呼作响,尽是他理智碎落的声音。
他在屏障之后,偶然看见十七岁的自己,失魂落魄的站在她家楼下,看着窗前露出的温暖灯光,那是他始终可望不可求的东西,此后也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他从明亮陷入黑暗,缩在医院角落里,被噩梦和鲜血反复折磨时,都在想,要是她能来救救他就好了。
要是她在就好了。
这是他十七岁的愿望,在二十四岁时,竟然真的实现了。
像黄粱一梦,像镜花水月,也足以让他神魂颠倒。
有时候也奇怪,人的思念竟然会日复一日,多少年也看不到尽头吗?可能是他对不住她,觉得愧疚。也可能就是命吧。
他稍稍推开她,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哑:“言言。”
陈言理愣了愣。
四周安静的,可以听见两个人的呼吸,一轻一重,屋子里只剩下这点声音。
她半身悬空,将要卸力跌落回去时,他横臂在她背后支撑着,再度抬高她的身体,然后低头,吻在她嘴唇上。
男人在这种事上似乎独有天分,他就不像她只会毫无章法的舔舐,他细密的亲吻她柔软的嘴唇,再缓慢的深入唇齿间,浓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夺取她的感官,气息纠缠。
珍而重之,温柔而缱绻。
陈言理忽然就感到茫然了。
她本来可以当作不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可是她原本就是故意招惹,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
陈言理想看他失控,想看他的伪装被戳破的难堪,想当着他面扔掉那枚早就没有意义的戒指。她想明明白白的得到他还爱她,还对她念念不忘的证据,她就可以借此报复他曾经的不告而别。
可是现在忽然又觉得这种博弈没有任何意义。
七年了啊。
这间房子里东西大多杂乱无章的摆放着,手机,充电线,烟,衣服,还有他自己。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七年来生活的痕迹,在她辗转天南地北,为各种事奔波,偶尔彻夜难眠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这一二年间,她已经开始学着去想,他们兴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那不见,就不见了吧。
能有什么办法呢。
可短短一个月,他忽然就如此轻易的再度出现,以如此近的距离,和她在悄然的深夜里拥吻。
太荒谬了。
陈言理总在极度想念和极度憎恨间,反复徘徊。见到他的时候她想,还是恨比较多,她只想要一个解释,他都吝啬去给,他是故意折磨她的吧,或是压根就不在意她的感受。
她想看看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要是过的和她一样不好,她会松快一点。可她又没有勇气去接受相反的结果。
她想报复他,想让他尝尝这种,数年来一直一直探寻一个答案滋味。
可这一刻,她又开始动摇。
真的是恨比较多吗?
不是吧。
要真是那样,她怎么会舍不得把他推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维持着相拥的姿势,心无旁骛的接吻,不厌其烦,无休无止。直到姜凛感觉到一点微咸的湿润,她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是安静的流着眼泪。
他心里狠狠的震动,停下动作,转而把她抱进怀里。然后听见她沉闷的,带着浓重委屈的嗓音,一字一句的敲碎他的心。
“姜凛。“她在他耳边哽着嗓子问,“我们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
这问题隔了漫长的七年。
始于高中最后的深秋,终于一个月色微凉的深夜。
在他们已经分别了如此之久之后。
第49章 藏星
外面雨已经停了,陈言理把衬衫裙扔进洗衣机里,调至烘干功能,等待的时间里她就靠在墙上发呆,看着衣服在滚筒里颠来倒去。
半小时后,衣服拿出来还是半干半湿,她也没多纠结,径直换上,又把他的睡衣扔进洗衣机。包包和手机都放在餐桌上,她拿起来就朝门口走。
“已经很晚了。”姜凛站在客厅里,提醒了一句。
陈言理没理他,径直走向玄关。姜凛从后面跟来,在她出门前先一步关上门,砰的一声。
“干什么?”陈言理皱着眉,她被堵在他和门之间的狭窄空隙里,心里更加堵得慌,转过身就推他。姜凛没动,沉声问:“什么意思?”
陈言理没好气:“雨停了,我该走了,多谢你收留,谢谢,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