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秋晚来(43)
在河岸旁的草地上。
头顶的天空蓝得透亮。
鸟儿在盘旋着低飞,但不是刚才那只水鸟,身形有点小,很灵巧。
蒲岐追随着它的身影,侧过身,看见贺晚来的脸。
他阖着眼,睫毛又密又长,鼻梁挺直,下颚线条流畅。
明明之前很讨厌很讨厌他来着,但是这个角度,印入眼底的贺晚来怎么就长得那么好看。
蒲岐有些看痴。
一直到贺晚来起身,他说:“回去了。”
蒲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
她有些尴尬地小声回了句:“好。”
两人在镇中一十字口朝不同的方向走。
蒲岐没预料到贺晚来会在这里和她分开,出声叫人:“你不回去吃午饭吗?”
贺晚来头也没回:“太晚了。”
隔几秒又补充道:“你多吃点,肚子叫不停!”
“……”蒲岐无语,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
下午一点多钟的校园很安静。吃过午饭回到教室的学生大多在小憩,有些努力的会埋头做功课,落下“沙沙沙”的响声。
贺晚来是从后门进去的,离他的座位要近一些。
上午最后一节体育课,他和喻原州同时去找老师请假,这会儿喻原州还没回来。
而蒲岐的桌位不过一个上午,便堆满了杂物,恢复到当初她没来时候的样子。
这让贺晚来感到有些恍惚,仿佛前段日子就只是一场梦。蒲岐在教室发生的种种都是假的。
贺晚来收回落在蒲岐桌面上的视线,拉开木凳,坐下。
同桌感觉到动静,从臂弯里抬起头瞥他,压低声音尽量不打搅教室静谧的气氛。
“徐老师让你回来就立马去办公室找他。”
“什么事?”贺晚来想先有个底。
可同桌只完成老师交给的差事,不帮助贺晚来解惑。他直接忽略不回,继续趴下去午睡。
贺晚来坐了一小会儿,到底心里不踏实。
站起身,沿着过道,穿过讲台,来到前门。
和喻原州撞了个面对面。
他堵住出口。
他又挡了他的前路。
他俩可能命里犯冲,总是要不对付。
没人要先让开,气势都挺盛。
不过,喻原州的脸色更不好看。
他等了两秒,见贺晚来还是没挪步,也不用表露不耐烦,直接抬腿踢他侧膝。
贺晚来站得稳,肃肃如松,一点没动摇。
喻原州心气不顺,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呵:“狗就要有狗样,要听主人吩咐。”
“滚,开,点!”
每停顿一个字,他就扬起手在贺晚来的脸上拍一掌。倒也不重,就是有点像逗宠物的那种,侮辱性很强。
班上同学早醒来大半,但对于这种场景他们司空见惯。结局不外乎,贺晚来很废物地乖乖让开。
他们是被喻原州那声有点惨痛的“你……”吸引过去眼球的。
贺晚来扼住了喻原州的手腕。
他比他个头稍高些,只是普通的垂眸,配上他那张冷脸,居高临下的意味便轻轻松松营造完成。
喻原州抬着下巴睨他,死死咬牙,另一只手的拳头在暗暗发狠力。
他想,只要贺晚来识相地乖乖松开手他愿意今天宽宏大量一回。
但贺晚来偏要在高压线上跳舞,挑战极限,他似乎有些过于得意忘形了。
贺晚来和喻原州叫板:“我不让。”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稍作停顿,他自问自答,“今天是我生日。”
是我贺晚来重生的日子。
贺晚来嚣张的语气,嚣张的神情,让喻原州彻底暴怒,反手一挣,他的手腕逃脱束缚,迅捷地揪起贺晚来的衣领,抵住他整个身子“哐”地一声向门边的墙砸去。
他面部扭曲痛苦,压住贺晚来的肩,在他耳边吼:“那你知道明天什么日子吗?你还记得我妈是怎么没的吗?”
“贺晚来。”喻原州咬着牙,伸出食指,一下又一下地戳着贺晚来的锁骨。
他说的话从牙缝处往外蹦,一个字一个字的,音重得像敲钉子一样,越来越深地扎进贺晚来心底:“别以为你这几年就够还清了。”
还不清!
已行之事如已泼之水。
收不回。
——
后来,是徐远章赶到教室,分开了贺晚来和喻原州。
他把贺晚来叫出教室,在走廊上训他:“你怎么回事?出了校门打架,回来教室里又打?”
见贺晚来不吭声,昂着头一脸无所谓。
徐远章长叹一口气:“我这也不止是为了班级形象,为了我这个,这个奖金。”
“呵。”贺晚来本想只在心里不服的,没想到脱出口。
徐远章耳朵尖,不满地“啧”了一声,警告他注意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