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秋晚来(24)
蒲岐瞪他,恶狠狠地发号施令:“你抱我起来!”
贺秋照做,单手抱起蒲岐。她一只手圈住他脖子,另一只手迅速将伞抢到手里,严重倾斜,只遮住自己。
雨点顺着贺秋的脸颊、脖颈滑到蒲岐的手臂。凉凉的,可又莫名温热。
蒲岐咬了咬唇,纠结几秒,别扭着小脸开口:“喂,你想不想遮雨。”
“如果你肯同意。”
蒲岐沉默,而后语气里胁迫意味十足:“那以后下雨你都要来接我!”
贺秋接过伞,雨滴挂在他睫上,被蒲岐用纤细手指揩去,顺便还替他擦去了面上其他雨渍。
他口头宣布:“协议奏效,自此刻起。”
后来,像下雨没带伞这种情况,蒲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贺秋。可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的那一刻,幡然醒悟自己还没生完他的气,在和他冷战之中,便迅速地挂了电话。
好在贺秋那边应是很忙,没注意到未接来电。但蒲岐心中莫名又有些失落,期待他能立马回拨过来。
再一想,回过来又能如何,大京离空山,迢迢千里,远水解不了近渴。蒲岐觉得自己真是笨蛋一个。
还是趁着现在雨势不大跑回小洋房吧。
文具店离小洋房有三条街远,不是主干道,门店少车少行人也少,但岔巷多。所幸是不需要进岔巷。
来时,蒲岐不经意间有瞥过,里面多是附近居民用来堆放生活垃圾的,脏乱不堪,此刻被雨水冲刷四处弥散开一股浓郁的恶臭味,更是令人窒息作呕。
蒲岐本想提速加紧离开这条街,却突然听到巷子里似乎有人叫了一个她熟悉的名字。
蒲岐停滞,朝里张望。
稀里哗啦的雨声就这样伴着巷子里粗鄙话语的争斗声,进到蒲岐耳朵里观光旅游。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是盛夏树上的无数只蝉一样乱七八糟聒噪无比。
蒲岐好像听到了什么,又什么也没听清。
她只觉得泥泞地上被好几个人踩住的那个可怜货身上的衣服,似乎今早上她刚见过。
反应过来,蒲岐惊惧地睁大双眼,精神恍惚地张了口。她声音有些发抖,喊道:
“贺晚来!”
第12章 第十二场雨
后来很多个日子,贺晚来做梦都会梦到这天。
梦里,蒲岐的白色裙摆在他眼前一晃,招招摇摇地跑开,如他期望的那般。
而在已经发生的那个故事里,蒲岐没有。于是,两人手心的线从这个时刻开始,纠缠在了一起,欲解愈乱。
——
“你谁啊?”
巷子里欺负贺晚来的一共有五个人,四男一女。女的靠在角落里,撑着伞,遮了脸,看不清面容。男的看一身打扮,流里流气,明显的社会人。
蒲岐只觉得贺晚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在校被同学欺负,在街上被小地痞欺负。
领头的地痞是个光头壮仔,见蒲岐没回话,面露不悦,口气粗鲁许多:“问你他妈是谁!管这么宽!”
接连不断的雨点落进泥里,开出一朵朵肮脏的花。
蒲岐对壮仔的话继续充耳不闻,弯腰向贺晚来伸出手,试图拉他起来。
他脸上颧骨处已经高高肿起,伴着瘀血,看着就疼,让蒲岐不忍地微眯了眯眼。
但很快,痛就传染到她身上。
壮仔揪着蒲岐的头发,满目狰狞,咬牙恶狠狠:“你耳聋啊?问你话不晓得回答!”
蒲岐“啊啊”痛叫两声。她还从没受过这种粗暴的对待,一时有点懵,直到被用力甩开,和壮仔一起跌坐地上。
壮仔从地上爬起,再次踩上贺晚来,恨不得将身体重量全数压在他身上。他的三个小跟班也围上来,分别对着贺晚来的肚子、腿往死里地狠踹几脚。
“他妈的敢偷袭我!废狗!你不是一直不还手嘛!”壮仔气急败坏,掐着贺晚来下巴,连扇他两下。
蒲岐朝贺晚来看去,他的嘴,紫青紫青,只稍稍动一下她都感到了浓浓的撕裂痛意。贺晚来却咧着嘴天不怕地不怕地笑起来。
壮仔又扇他一巴掌,搞不懂地骂:“你笑屁!”
贺晚来还是笑,壮仔朝他啐了一口:“疯子!”
蒲岐看不下去,掏出手机,准备报警,被眼尖的小跟班发现,一掌给她拍到了地上。
“想报警?”壮仔一脚将鞋旁的手机踢开。
“你们为什么这么对他?”蒲岐艰难发声,音抖得厉害。
几个小地痞一齐笑了。
壮仔居高临下看着蒲岐,她一身白色长裙湿透,贴着肌肤,里面若隐若现。这种无意识的诱惑最撩拨。
壮仔咽了咽喉咙,油腻腻地大开口笑,不怀好意的眼神露骨地将蒲岐打量个遍,突然发现自己刚才忽视了这小妮子的美貌,而后伸臂要揽蒲岐的肩,语调轻佻:“外地来的?对他好奇?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