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望着妹妹,打趣道:“我有预感,你们餐厅的生意必然是要大火的。这样美丽的老板娘,有多少男士,冲着你,也是要经常来吃饭的。”
熊威喝了杯水,清了清嗓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咳了几声,说:“我们赶紧吃饭吧,吃好了马上去餐厅。”
乐乐还是第一次到餐厅里来。餐厅和他们居住的小别墅有七八公里远,就在总统府附近的独立大道上,算得上是卢萨卡的黄金地段了。卢萨卡最高的建筑应该要算天桥边上的“铜楼”了,其他的建筑都很矮,大都是是一层楼的平房。国泰餐厅有三层楼高,每一层的面积在三百平米左右。沿围墙是一圈椭圆形的停车区域,大门口有两座威武的石狮子,镇宅护院。一楼采用方桌,两排并列的餐桌椅依次展开,中间用花带隔离开。二楼是包厢,采用圆桌,有四个小包厢,四个中包厢,两个大包厢。三楼是露天阳台,环境比较清幽,不仅可以吃饭,还有咖啡茶等饮品供应。
九点多,已有客人到来了,多是些熊威在生意场上的朋友和合作方。熊威向她们一一问好,请他们入座。十一点,院子里已停满了车,客人络绎不绝。欢欢起先站在一楼大门旁的签到处,与刚进门的客人们招呼问好。
人到齐后,走进来七八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当地人,一个男的光着膀子,下身围了一圈拖把似的细长的彩布,脖子上带着一串木头雕刻而成的项链;一个女的头上用一块布头包裹着,短裙外面挂满了铃铛,手臂上纹着奇怪的图案。他们随着音乐的节拍欢快地舞动着臀部,肚子,双手,最具感染力的是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热情奔放,带着原始人特有的野性。
他们简直是上帝派来的天使,仿佛感知不到苦难和沉重,脸上绽放着孩童一般天真的笑容。然而事实的情况是赞比亚的人民经受了沉重的苦难,曾经被殖民过,直到现在还生活在饥饿、贫穷、疾病当中。这一类人若不把苦难当做什么,那么,所谓的苦难也真的就不值一提了!下面的观众也被他们的热情所感染,掌声渐起,有几个中国人走上来加入了他们,学着他们的样子一起舞蹈。
舞蹈结束,该去向客人敬酒问候了。欢欢端了一杯红酒打算敬酒致谢。她想和熊威一起去敬酒,以防有想要灌酒的客人,却发现熊威正和他的一位至交谈得不亦乐乎。这种场面怎么能光招呼一个人呢?
时间不早了,再不去客人吃好就离席了。欢欢于是走到后面几桌那里,从后面向前面开始敬酒。前面的几桌VIP是一定要与熊威一起去的,等她敬完后面几桌,熊威的谈话也该结束了。
一向稳重的熊威,今天却不按常理出牌。欢欢心下有些气恼。
第10章 从别后,忆相逢 10
欢欢每到一桌,在座的人都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向这位美丽的老板娘祝贺。从人们那流连忘返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欢欢确实吸人眼球,不论是同性还是异性。有一位朋友,听口音是来自东北的,憨憨的一个小伙子,在华为驻赞比亚分公司上班,他举着一个啤酒瓶,十分亢奋地说:“有卢萨卡第一美女在,餐厅的生意绝对会好到爆!美丽的老板娘,以后我只要出去吃饭,绝对来这里吃!我干了,你随意!”说完,他果真将瓶里的酒喝尽了,酒量和性情一样豪爽。
这一幕,欢欢自是万分感动,她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她笑吟吟地望着那个小伙子,眼神里的真诚也如瓶中的酒,使他感到了几分醉意。
还有一个不知姓名的朋友,开玩笑说,欢欢看起来怎么一点不像一个有五岁孩子的妈妈,倒像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说熊威真是好福气!欢欢听了也忍不住要笑,而她清楚哪些话是恭维,哪些话是虚情,哪些话是实意,她脸上那充满生气的活泼的微笑其实是一面自我保护的盾牌,将恭维的,虚情的那一部分统统都挡了回去,丝毫没有留在心里。欢欢始终是谦卑的,温婉的,有礼貌的。因着这份谦卑和温婉,欢欢身上的知性和教养又完全显露出来了。
熊威这时才向她走来。欢欢瞪了一眼熊威,埋怨了一句就不再提了。
他们手挽着手朝靠墙的一桌走去。熊威交友甚广,这一桌全是熊威的朋友,有做家具加工的,有开养殖场的,还有生产各种塑料制品的,都有自己大大小小的产业经营着。既是朋友就无需过多客套,熊威和他们集体喝了一杯就想换下一桌的。正要走的时候,被一声叫唤拉住了:“熊总,别走啊!大伙儿还是第一次见过嫂子呢,怎么也不给大家介绍介绍?你还想金屋藏娇啊!”熊威无奈,只得装模作样地要开始介绍。说了半天,也只说了名字,籍贯,爱好等呆板的信息。大家哄堂一笑,非得要欢欢做个自我介绍。欢欢于是开口道:“大家既是熊威的兄弟,那也是我的兄弟。身在异国他乡,相识也是缘分,大家如果不介意,就甭管我姓谁名啥了,直接喊我一声‘嫂子’得了。”说话时的神情既活泼又灵动,还不失一种身份的庄严。话一说完,大家就‘嫂子嫂子’的喊起来了。
有一个坐在最里面的人,欢欢在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了。他没有随着其他人喊她嫂子,但是却在她靠近这张桌子的时候起,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欢欢在说这一番话时,目光也是游离的状态,她眼角的余光一直有意或无意扫到这个人。她在思索,她在打量,她在想象,她在回忆,许多复杂不可名状的感情一下子充斥在她的眸子里……
她和熊威走开时,她忍不住回过头来,又看了一眼那人,然后很是惊慌,很是胆怯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惊慌并不是来得无缘由的,因为在她回头的刹那,那个人也在凝视着她。两人刹那间的目光交汇,一直要望到对方的眼里,望到对方的内心深处,仿佛是一个飘忽的契约,一种忽然间就达成了的共识,使两个人的心灵瞬间就靠近了。虽然欢欢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从事什么行业,与熊威是什么关系。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眼神能说明一切,也能暴露一切。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变得淡定从容一点。她还得跟着熊威去应酬余下的客人。
饭桌上的几句玩笑话不胫而走,成了卢萨卡华人圈里的一个美谈。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欢欢莫名其妙就成了卢萨卡公认的“第一美女”。
忙碌的半天终于要结束了。一点钟刚过,餐厅的大院里嘈杂声渐渐褪去,午后的阳光还是那样烈,炙烤着院门口的两座石像,阳光打在光滑的石像表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也经历了一场热闹的宴会,它们参与其中,等到人群散去后,它们也困了,乏了,枯萎了,枝叶斜斜地倒在了地面上。
这个人是谁呢?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竟然熟悉得像是久别重逢。
久别重逢。
乐乐人生地不熟的,并没有过多地参与其中。登门的客人她是一个也不认识的,但她也不想坐在那儿什么事都不干。她忙着倒茶,递酒水,收拾桌面,成了一个服务员的角色。一天下来,她是没有闲过,也累得直不起腰。
回到了家里,欢欢说累了,要去睡一觉。熊威笑说:“都一两点了,在沙发上稍微躺一会了就行了,你还想去卧室睡多久?不要现在睡足了,晚上又睡不着了。”欢欢不理会他,头都没有回一下,就进了卧室。她换了睡衣,闭着眼睛侧身躺在床上,好长时间都无法入睡。
她想起了那个人,那个画面在她脑海里重复着,画面里的人对着她微笑。反反复复,像电影的画面,闪过,又重来,她感到很疲倦,却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四点多,安安突然跑进来,站在床边使劲摇着她的胳膊,她不情愿地睁开了双眼,问安安今天乖不乖,吃了什么,平平也跟进来了,两人在她床前跑来跑去,还不时翻腾房间里的东西。欢欢把他们弄出了房间,自己赶紧换好衣服,也出去了。
乐乐正在厨房里和Grace一起弄晚饭。熊威卷着裤脚,手里拿着一根粗圆的水管在给花草浇水。平平和安安跟在他的身后,弯着小身躯一前一后拖着那根笨重的水管,非常吃力的样子。欢欢站在窗前望着这个场景,感到心里平静多了。她努力让自己思想集中在安安和熊威的身上,努力使自己不再去想那个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刚才在迷迷糊糊中,她还有一个想法,她想去询问熊威,问他那个人是谁。现在看来,那真是一个荒唐而又可怕的想法!她把那个想法压下去了。她看着平平和安安在喷泉一样的水花里玩耍时,她平静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