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胸膛急剧起伏,这七月里空气里流窜的是火,脚下踩得也是火,顺着他的毛细血管将他的心脏缩着烧成一团。
难得他头脑清醒,还记得周小荻没吃饭,捏着她的手说:“小荻,听话。”
可,听什么话?
周小荻歪歪脑袋。
怎么都让她听话啊?在家里得听妈妈的话,在学校里要听老师的话,出入社会则要听上司的话?
怎么余杨也说要听他的话呢?
哪有那么多的话要听啊?
她歪着脑袋,咯咯的笑,颤的头发丝一抖一抖。
余杨急了,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黑夜没开灯,屋内是黑的,空气是黑的,余杨的眼睛却是亮的。
像一盏灯等晚航的船。
周小荻慢慢坐正。
余杨在一边扶着她。
她凑过去,余杨的脸放大,眼里的光慢慢将她包围。
很热,也很暖和。
她跳下灶台,垫着脚,仍不高,只到余杨的脖颈,她凑上去像只寻味的狗嗅到他的下巴处,然后脑袋一偏,一口咬到他gu鼓的喉结上。
牙齿细细碾着皮肉,周小荻说不出有多满足。
周小荻咬着他的皮肉,一字一句的问:“余杨,做么?”
做什么,不言而喻。
余杨是个男人,是男人就有yu望。
他曾经看过一本科普书,说男人平均七秒就会联想到性。
起初,他觉得这只是个玩笑话。
可自从见过周小荻后,他觉得这七秒太多了,他无时不刻想念着周小荻。
床上、椅子上、洗手台上、甚至明亮的落地窗。
他都想过。
周小荻搂着他的脖子,余杨朝卧室走去。打开门,屋内一片黑暗,他将她放在床上,哪知周小荻反客为主,将他推到椅子上,他的身下坐着的是圣经。
细细如蝇腿的字密密麻麻铺在身下。
时光慢慢飞逝,窗外行人减少,路灯依旧孤单的笼在水泥汀上。楼上偶尔传来小孩的啼哭声;楼下房东卧室房里的电视剧的声音也未停歇。
一切都静了,一天慢慢结束、草埔中小虫你来我往的应和,好不热闹。
三楼的窗户没关,晚风将窗帘吹得鼓鼓的,尾梢搭在放着圣经的椅子背上。那书上有一处潮泽,顺着椅子腿朝下看去。
男人女人的衣服堆叠在一块,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
月光皎洁,挤着窗帘缝照在圣经书页上。
只见,那蝇腿一样的墨字已被水晕开。
上面写着:
求你将我放在你心上如印记
带在你臂上如戳记
因为爱情如死之坚强。
避鲜01
爱如一口饮尽酣畅淋漓的酒,越深入腹中,越别有一番滋味。
周小荻发现自己陷入一种莫名的环里,像是余杨给她下了蛊,她上班的时候在电脑屏幕上看到自己脸孔的轮廓,就会想到余杨沱红潮热的脸轻贴着自己的皮肤。
看着自己白净修长的手,也会想到在那个黑漆漆的夜晚,她握着那个狰狞可怖的东西送入到自己体内。
喘息、汗液、绷直的脚尖像疯了一样灌入她的脑海。
她渐渐意识到自己对余杨上了瘾,再也离不开他。
可同样上瘾沉沦的人何止只有她?
余杨同样也是。
他每天结束一天的课程,晚上又做了家教,再转好几趟车才能赶到周小荻家。
他来一次带一点自己的东西过来,直到周小荻小小的出租屋内填满他的气息,他才颇为满意的止住手脚。
周小荻一直以为余杨是个沉稳的人,可接触久了才发现原来他也很小孩子心性。
超市送的劣质的情侣杯被他摆在卫生间的洗漱台上,粉色的牙刷是周小荻的,蓝色的便是他的。
床头上放着一个荧光绿的糖宝玩偶,是他去献血的时候送的,带回来像献宝一样递给周小荻,只要她一夸他,他身后那条隐形的尾巴就会摇起来。
夏日炎热,西瓜用井水冰镇了正是解暑,等到晚上二人洗完澡了,坐在阳台上一边吹风一边吃,好不惬意。
每当这时,余杨总会把自己那半西瓜顶中间的一勺挖给周小荻吃,因为他觉得那里是最甜的地方。
有时候吃着吃着,情到深处,不知是谁先起的头,等到心脏扑通跳的如雷的时候,地上已经叠了一堆衣服,男人女人缠绵的靡靡之声听得让月色也害羞,藏着茂盛的树梢后,也看不见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飞逝的,一转眼到了七月上旬,余杨也变得更加忙碌,周小荻心疼他一去一来太过折腾勒令他回学校住。
可他只走了才几天而已,周小荻却是思念极了,趁着周六休息坐了地铁准备去W大。
却遇到一个陌生而久远的人。
周小荻正在同余杨发微信消息,忽然听到身边一道男声响起:“周小荻?”
一个身材颀长、长相清秀的男孩子。
可周小荻并不认识他。
周小荻将手机放进包里,皱皱眉,问道:“你认识我?”
男声抠了抠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哈哈,也不算认识吧,就是听过你的大名儿在别处看过你的照片,我站那总觉得你像,就过来问问。”
周小荻点点头。
那人又说:“你不认识我应该的,我认识你嘛,周小荻,你知不知道余杨喜欢你可久了,念叨了这么多年,现在你和他在一起了可是逞他的心,如他的愿了。”
陈耿生一直悔恨上次面基错过见到周小荻的机会,哪知命运这么巧,碰巧在地铁上就碰到了。
地铁行驶时的轰鸣声有点大,盖过陈耿生说话的声音,周小荻有点耳鸣。她问:“什么?”
陈耿生走近了,将那些话再同她说了一遍。
可那些话蹦出来的词周小荻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什么叫余杨喜欢你可久了、念叨了这么多年?
血从四肢慢慢涌上脑袋,四肢发凉,头却是热的,却感觉热的沉重,想要栽了过去。
周小荻握着吊环的手差点没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
陈耿生连忙把她扶住,说:“怎么,余杨还不好意思跟你说呢?也是的,这些东西被你知道的确感觉怪不好意思的,但我今天就跟你掀掀他的老底。余杨他可是情痴,从高一就喜欢你了,你那时在高中不是风言风语挺多的嘛,他还为你打了好几次架呢,处分都记了好几回。”
像是听不清一样,周小荻愣愣的,像是失了魂:“高中?”
陈耿生点头:“对啊,余杨高一是在荆城读的,后来你毕了业,那小子知道你到江城上大学了,就闹着转学转到江城——就为了离你近点儿!”
荆城!
周小荻的心兀然抓紧,浑身的血液都失了温度。
她的五脏六腑搅着疼,皮肤也苍白的厉害。
陈耿生见她不对,问:“怎么了,周小荻,你是不是不舒服?”
“前方到站古琴台。”
周小荻站稳,在陈耿生焦急的眼神中推开他伸过来的手。
她撑着劲儿努力让自己不在人群中崩溃,脸皮子扯出一点弧度:“没事,我先下车。”
“哦,那行,周小荻要不要我送你去趟医院,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低血糖。”
周小荻背上的汗上了一层又一层,都未干过。因为情绪的急剧变化,胃里抽搐只想蹲着将涌上来的酸水吐出来了。
可她强忍着,下了地铁,上了扶梯,直到站在毒辣、闷人的眼光下,竟觉得依然冷。
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寒,凝在皮肤表面上,挥之不去。
周小荻环住手抱着自己,发现抱得愈紧,愈是寒冷,愈是恐慌。
地铁站外人行道上起了一阵风,卷过枯黄的落叶,揉在灰尘弥漫的空气里。
天上,原是晴空万里的天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乌云,只是一会儿工夫,从自长江上方到这边的幢幢高楼上空都有了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