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她(64)
失足、沉溺、求救。淹没、窒息、死亡。
沈渡辞没看宋子词, 力度微微收着,手背泛起青筋,脉络清晰, “我还有事,如果你还没吃完, 我先走一步了。”
意识到气氛不对劲, 付闫连吃几口,擦了擦嘴, 站起来,“可以了, 我还要回宿舍搞搞卫生。”
出到食堂外面,没了遮挡,太阳依旧猛烈, 他停下脚步,一秒、两秒、三秒...没声响。
唇角轻扯,笑了, 嘲讽。
转眼即逝。
在付闫想张嘴问停下做什么之前, 沈渡辞迈开步子,往宿舍方向走, 前者只能纳闷地跟上。
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直到第三个月, 宋子词没再踏入过西城大学, 即使只有一条马路之隔。
她报了新闻系的新闻学, 这周老师下发任务, 要学生去采访本校和西城大学的学生,做一份以大学生如何看待当代爱情为主题的采访调查。
当做是一次课业,两周后交, 优秀者可加学分。
有不少学生不理解,问老师为何要选择西城大学的学生,别的学校不可以吗?
老师给出的回答:“就近原则,没过多理由,只管完成。”
“但如果想加大难度,也可以加上旁边的另一所学校,三所学校,数据更客观。”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宋子词跟室友混得不错,没课的时候就出去玩,她本来对新闻采访也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对其他专业更不感兴趣。
高考报志愿才选了它,后来学着学着,慢慢爱上了,所以对待这次的采访调查很重视。
她属于那种对于自己喜欢的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
于是平日里下课回宿舍立马打开电脑,制定采访要问的问题,反复修改,一定要修到最满意为止。
周末,齐晓又想拉宋子词出去玩,说大学城附近的东湖街那里新开了一家网.红打卡店。
里面的食物卖相精致,美味,用来拍照发朋友圈再好不过。
她第一次拒绝了,打算逮住时间去西城大学找些学生采访一下,试试水,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呆在宿舍里闭门造车不好。
说不准采访着采访着,忽然冒出新想法,或者能意识到自己设置的问题不严谨,从而进行修改。
自从上一次沈渡辞无视宋子词后,经历过一番尴尬,她不继续凑上去、碍人眼,能减少见面机会尽量减少。
不过大学校园那么大,学院之间课程错开,周末各自又有安排,同校遇见的几率也不大,更别提不同校。
随意地扎起头发,戴上顶太阳帽和口罩,宋子词跟同宿舍的一名好学室友一起去西城大学。
室友被她全副武装惊到,忍俊不禁道:“你这样不热吗?”
“防晒。”她回。
“哦哦,难怪你这么白。”室友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有样学样,也戴口罩、帽子。
大一的大多学习课程,沈渡辞暑假就自学过,难度还可以,只是他更喜欢研究解剖学。
锋利的手术刀,轻轻划开。
隔着消毒过的透明手套,接触活体深处的脂肪油腻。
实验楼靠近校门口,他拉起百叶窗,往下看,恰好捕捉到一抹倩影,她拦住一名男生。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一同前往西侧的小凉亭。
实验室,粘稠的液体落地,发出腐烂的气味,刺激又难闻,还令人作呕。
如同臭水沟里蠕动着散发臭味的肥大肮脏虫子。
忽然,他仿佛能看到:腐泥水中,虫子想爬上来又掉下去,爬上来又掉下去,最后一次,没掉回去,却被一脚踩死。
因为路过的人嫌它恶心。
卑微苟且、阴粟的魑魅无人能接受,甚至厌弃,拒之门外。
轻吐出一口气,他微昂首看天,轻敲窗台,听着有规律的声音,放缓呼吸频率,忍住想撕碎面具、狠狠地踩在脚底的冲动。
肺压得快炸裂,欲.求与现实映衬,求而不得,舍而不能,撞向南墙,头破血流,不肯回首。
于受虐中玩火自焚,并且怡然自得。受虐狂呐。
理智于疯狂边缘徘徊。
烟,能麻痹神经,但戒了。
平静地一一收拾好实验物品,摘下手套,脱下白大衣,清理双手,沈渡辞关好门,走到电梯前。
显示屏的数字变换很快,从一到六不用一分钟。他曾问过付闫,从隔壁学校到西城大学的校门口要多少分钟。
得到的答.案是十分钟不到。
电梯中,遇到医学院的老教授,沈渡辞脸色毫无异样,有礼地寒暄几句,偶尔淡淡随笑,点到即止。
直达一楼,电梯开了,按住开关,不让关上,临走前得到教授赞赏性地拍了拍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