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小花真是三生有幸了。
收拾好碗筷后,几个人先后洗漱,然后到院中乘凉。
还是和上次一样,小花跟水奶奶躺在凉床上,流氓睡在躺椅上。
电视里播放着一部一部古装剧,打打杀杀,十分热闹。
小花兴趣不大,她看水奶奶揉着肩膀,便自告奋勇:“水奶奶,我帮你揉揉。”
她站在水奶奶身后,认真专注的按揉。
“力度合适吗。”
“很好。”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今天要不要泡泡脚?”
“不用了,小花,今天什么都没干,腿脚没有问题。”
流氓在一旁看着,突然出声:“老太婆,这个孙媳满意吗?”
水奶奶笑道:“再满意不过。”
流氓得意一笑:“我也满意极了。”转而对小花说:“可以了,你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小花并不觉得累。同样是干活,做事,在这里她好似有用不完的劲。她还想帮水奶奶再按一按,水奶奶却拉住她的手:“好了,不用按了。来,小花,坐下休息,我们说说话。”
小花坐到水奶奶身旁。
电视里已换了节目,正播放一档音乐节目。悦耳的歌声缓缓流淌。
“小花,你多大了?”
“十八。”
水奶奶爱怜的摸一摸她的手:“看着像才十四五。你太瘦了。”
的确。
虽然身高不矮,但小花身材确实偏瘦。没有办法,一个人若长期活在紧张阴郁的环境里,又劳作繁重,有时还饱一顿饥一顿,实在不可能长的白白胖胖。她能维持现在这种状态,已属不易。
见水奶奶担心,小花安慰她:“瘦不要紧,健康就好。”
流氓却接口道:“谁说不要紧,瘦不拉几的,看着像难民一样。”他话语贬损,神态却非常柔和,“不过别担心,跟着我,以后保管将你养的白白胖胖,就像那唐朝贵妇一样。。”
唐朝贵妇?小花不能想象自己有一天会那样丰腴。
她不做声。
水奶奶看着自己孙子,突然生出感慨:“十八岁,多么好的年纪。大峰十八岁的时候已定下一门亲事。”
大峰是谁?
小花还没来得及发问,流氓已不悦的说:“你提他干嘛?”
水奶奶瞪他一眼:“我想我儿子了,怎么,不行吗?”
原来是水奶奶的独子。也就是流氓的父亲。
小花看看流氓。她记得水奶奶说过流氓父亲很早就已过世,那流氓的抵触情绪从何而来?
水奶奶接着讲下去:“女方只有十六岁,所以只下定了,约好几年后都大一点再结婚。”
小花猜想,一定就是在这几年里发生变故。
这一段亲事一定没有成,因为流氓母亲叫非雅。如果两者是同一人,水奶奶肯定直呼其名。
果然。
“两年后,非雅路过村庄,看见大峰。”
“非雅非常漂亮。和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到现在都搞不懂,为什么她会看上大峰。”
那是一个俗套而悲情的故事。水奶奶讲的简单,但小花也能从中窥探其脉络和细节。大概就是外来的青春美少女钟情乡村憨厚英俊少年,少年哪能抵抗这样一颗芳心,随之坠入情网,取消婚约,执意与少女结合,起初一切都好,但几年后,浪漫终究抵不过现实,少女不耐乡村的贫困枯燥,选择离开。被抛下的丈夫深受打击,思念和痛恨一起吞噬他简单淳朴的心,再加上外人的冷嘲热讽,他抑郁不已,借酒消愁,竟一命呜呼。
“可怜我儿,死时还不到二十五。”水奶奶慨叹。
小花握着水奶奶的手。
这个老人那些年一定很辛苦,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抚养成了孤儿的幼孙。
水奶奶摇着头,“我早料到非雅留不住,所以并不怪她。只是没想到,大峰竟会这样不堪一击。”
流氓一早进去屋里,他不愿听这些事,又不能阻止水奶奶说,于是避开。
水奶奶指一指里面:“他总嫌弃他爸爸懦弱,竟然为情丧命。所以不喜欢我提起他。”
小花问:“那时他几岁?”
“四岁。”
四岁的孩子已有记忆,所以他一定还记得他父亲。如果再小一点,还不懂得感知,说不定又好一点。
也许他并非嫌弃他父亲懦弱,而是不甘他父亲丢下他。
小花还记得,那一次在山林里,他曾那样说:你看,我爸死了,我妈跑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本意是安慰,但不难听出其中的耿耿于怀。
计较是因为在意。
“他恨他母亲吗?”
“他从不提她。”
小花没有再问,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再问下去,就属于挖掘人的内心隐私了。她及时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