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第三天,慧慧就往他房间里送了一盆君子兰。
慧慧说:“这君子兰是从我奶奶的花盆里移出来的,长地特别好,我奶奶的那盆比我岁数还大呢!这盆就送给你吧,我看你这屋里什么花也没有。”
慧慧把花盆放下,笑呵呵地帮他浇水。
之后,慧慧经常来他的房间,帮他照顾小狗,给猫喂食,帮他浇花,有时候还帮他洗衣服。家务活渐渐地被她包了。
这样做了一年左右,陆远乔问她,“慧慧,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行啊,我现在不就跟着你呢吗?”
“你不怕我?”
“我怕你干什么?我连你的藏獒都不怕呢。你还能比它可怕?”
“可是我过去……”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你是好人。大家都说你是好人,养老院里的老人都很喜欢你,说你经常来看他们,还说你资助了许多交不上钱的老人,光是这几年白养着的老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了,这样的还叫坏人,那什么才是好啊?”
慧慧的逻辑看上去无懈可击,但他真地是好人么?
“慧慧,我今年已经四十了。”
“我知道啊,我也会有四十那天。你刚才不还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你吗,这么快就反悔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年纪大了,说话也愈发啰嗦起来。
陆远乔面对慧慧,竟然有些口拙。
慧慧笑呵呵地看着他,“我说你是好人你就是好人。”
说完,还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陆远乔看着她,平静极了。
“那我们结婚吧。”
“好啊!”
陆远乔和慧慧的婚礼很简单,就在养老院里举办的,陆远乔没有亲戚,也没什么朋友,慧慧也是一个人,两个人就在养老院的所有老人鉴证之下结婚了。
他们甚至都没去买钻戒,也没准备婚纱。
慧慧说,钱留着给养老院的老人用吧。反正我们俩好就行了呗,有没有那些东西都无所谓的。
两人婚后两年有了一个女宝宝,宝宝很像陆远乔,长得非常漂亮,人人都说她将来会是个大美女。给孩子取名的时候,慧慧说:“不如就叫陆路吧?你觉得怎么样?”
陆远乔愣了一会儿,眼眶红了,“好。就叫陆路。”
陆远乔的事业做地不错,但慧慧从来不打扮自己,也不张扬,出门还是公交车,化妆品衣服也都是平价品牌,她觉得够用就行,包括买房子也是买的一百平左右,没有保姆,没有阿姨,她说她都能做,花那个钱干什么。
陆路在慧慧的照顾之下慢慢长大,陆路乖巧可爱,从不叛逆,她长得是真地蛮像陆路的。像她小时候。
有一天,陆路在滑滑梯,陆远乔在下面接着她,陆路开开心心地滑下来,一下扑进陆远乔怀中。
这个场景与儿时他的记忆里一模一样。
他看着陆路,叫着陆路的名字,“陆路啊,这辈子还是我来管着你。”
陆路看着他,嘿嘿地笑。
陆远乔五十岁的时候,在路上见过陶真。
陶真四十来岁,保养地很好,身边跟着一个男人,男人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陶真笑地很开怀。后来有两个孩子从他们身后追上来,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眉眼与陶真非常相似。
印象中,陶真从来没这么笑过,笑得阳光灿烂,肆无忌惮。
陶真并没有看见他,就算看见估计也认不出来了,他已经被慧慧养胖,慧慧经常叫他死胖子,嫌他吃得多,干活少,经常在家里挨骂,陆远乔从来不回嘴。他甘愿做一个死胖子,天天被她骂。
“爸爸,你在看什么?”
陆路才从商店里买了一堆糖果回来。
“你妈呢?”
“我妈在里面看鞋呢,你在看什么呀?”
“没什么,好像看见一个熟人。”
“谁呀,打招呼了么?”
“没有,她大概不认识我了。”
“不会的,爸爸这么帅这么好认,一定不会忘了你。”
“忘了最好。”
“为什么?”
“人都会忘事的,以后大了你就懂了,越老记得的事就越少。”
“爸爸,不许说老,你不老。”
陆远乔默默陆路的脑袋,“好,爸爸不老,你没长大的时候,我不会老的。”
陶真带着孩子们进到饭店,回身往人群里望了一眼。
乌泱泱一群人,全都是游客,真是不该在节假日出来玩,除了看人就是看人,连景色都看不见了。
Ben已经找到位置,对她挥手,“亲爱的,这里有座位。”
“哦,我马上就来。”
陶真又往人群里望了一眼,今天太阳挺好的,她拢了一把头发,对着阳光笑了。
第 21 章
陶思远是八零年生人,父母给他取了个比较文雅的名字,但他本人跟文雅二字是一点边都不沾。陶思远自幼就是个叛逆分子,什么不让干就非得干什么,父母因为这事儿没少揍他。
过了不几年,父母又生了个女娃出来,女娃长得很像妈妈,软软的,白白的,特别可爱。陶思远把她当小宠物似的照顾,倒是很有哥哥的样子。
谁也没想到,有了这个妹妹之后,陶思远的性情就变了不少。
这一家四口和乐融融,也算是件好事,可天意弄人,两个大人在一场矿难中去世了。连个只言片语都没留下,徒留俩娃娃大眼瞪小眼。
陶思远这时才十几岁,整个人都是懵的,不过他只哭了几天就不哭了。他得照顾妹妹,得照顾家。
起初邻居们时常来帮忙,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人家也有自己的家要照顾,何况好人哪那么好做,谁能牺牲自己的人生来无休止地帮助你啊。
陶思远渐渐地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早早就出去打工赚钱了,刷碗工,力工,水电工,凡是能来钱的他都干。正因为出入社会太早,陶思远染了一身社会习性,一点也不像那个年纪的孩子。朋友也都是比他大的。
陶思远整天跟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喝酒抽烟打架什么都干。妹妹耳濡目染也没学好,头发早就弄黄了,耳钉眼线,一个比一个夸张。陶思远不干了,他自己混可以,但妹妹跟着混绝对不行,但是这妹妹也实在不听话,俩人有本质上的分歧,闹得不可开交。他这个哥哥的榜样做地实在太到位了,妹妹真是有样学样,陶思远虽然成天骂人,但也暗自庆幸妹妹没什么都学过去,幸好幸好。
但这件事不可放松警惕,一丝一毫也不幸,教育这条路任重而道远啊!陶思远还是个年轻人,没有经验,只能一步一步笨拙地来,日子过得飞快,他居然一点一点地把妹妹给养大了,还供她上学了。
这条路,他操过多少心,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连婚都不想结了。这又当爹又当妈,还得当哥,说实在话,他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实在生气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时,他也对陶真动过手。可过后又后悔地要命,一个糙汉子,又不懂怎么哄女孩子,只会买吃的,玩的,天知道他有多不容易。
托他妹妹的福,他早早就学会了省吃俭用,赚的钱全都花在妹妹身上了,好在妹妹刀子嘴豆腐心,知道疼人,没让他太难,只是有一件事,他实在是发愁,就是陶真的恋爱问题。这件事实属重中之重。陶真长这么大,他打她骂她都没让兄妹俩有什么间隙,但唯有这件事,让两个人反目成仇。陶思远想尽办法,软硬兼施,好话说尽,还是无法让这个妹妹死心,也不知道这个妹妹什么审美,每次看中的男孩儿都是他看不上的。
一个一个又穷酸又没志气,怎么能配得上他妹妹,想都别想。
陶思远自幼吃苦,他可不想再让妹妹吃苦,他走过的路,绝不可能让妹妹再走一遍,可惜他一片好意全都被这个白眼狼给吃了。
陶思远不怕陶真恨他,恨就恨,只要她过得好,他当坏人也无所谓。
不知道多少个小白脸都被陶思远给吓跑,陶思远以为只要有他在,陶真就没办法再造次,但他想不到竟然还有一个皮子硬的。
这人叫陈逸南,倔得狠,怎么威逼利诱都不好使,不怕打,不怕骂,陶思远背地里找人揍过他好几回,打得都进医院了,还是不松口。
陶思远气地想弄死他,但违法的事儿他又不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