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那天,没有人来接她,陈逸南也没来。后面两年,陈逸南也没有写信了。
对嘛!哪个傻子会等一个蹲过监狱的女人,何况这个女人还背叛过他。
陶真重新站到太阳下,看着天上的太阳。
周围一片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走在路上,一步一步走上大道,有车路过想载她都被她拒绝。她想走路,特别想走路,脚踏实地地走路。
刚从监狱出来,她一分钱也没有,看别人吃包子,她饿得要命。但她不想偷也不想抢,她在狱里干过那么多活儿,组织已经有人帮她安排了一份工作。
是在一个小厂子里洗碗。
这厂子专门做布料的,她在食堂工作,大家大概知道她是怎么来的,都不太搭理她,也好,自己干自己的,反正她也不需要什么朋友。
每天上班下班,倒也踏实。
她就在厂子附近租了一个小房子,一室一厅,在厕所旁边,租金很便宜,陶真没看别的,当即就决定住下来。
房东看她一个女人怪可怜的,还给便宜了一点。
陶真就这样开始了新的生活。
朋友没了,亲戚没了,同事不熟,还真是全新的生活啊!
第 19 章
陶真在厂子里安安分分地工作,一个小厨房被她收拾地干干净净,碗碟也都洗地发光。她的优良表现很快得到了厂领导的欣赏。
那天厂长去食堂吃饭,无意中问了一声这谁洗的碗,还从没在哪个饭店用过这么干净的碗。后厨很快带来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洁白干净的工作服,头上扣着一个白帽子,扎了一条长马尾,整个人清丽漂亮,却有些忧郁。
厂长顿时被这等美貌的女子吸引,立刻给陶真调动工作,直接去了厂长办公室做助理。陶真也不拒绝,去就去,反正她需要钱。
陶真升迁了,背后乱说话的人自然是有,但陶真从来都不在乎,因为她压根就没朋友,没敌人,她是个漂浮在尘世的小人物,看淡了一切,爱说什么说什么,反正她乐意干啥就干啥。
厂长待陶真很好,陶真也明白厂长的意图,但她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尽心尽力为厂长安排日程,这些仔细的活做地明明白白。
厂长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坐过牢,也找她谈过。
其实分明就是想给她一个新生活,但陶真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来二去搞了几次厂长也就不再勉强,反正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何况这个陶真的工作做的是真的细致,比他原来那几个助理强太多了,并且还是个特别聪明的人,一点就透。
厂长逐渐开始带着她出席各种场合,甚至教她怎么和人社交怎么打交道,还让她去读商科,陶真刚好人生无聊,就去了。
因为没别的事情和人分心,陶真的成绩一路飙高。她的一系列表现难以不被人发现。
厂长知道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别的是暂且放在一边,先把她留下来是正经事。就这样,陶真又升迁了,她变成了厂长的左右手,每个见到她的员工都要叫她一声陶总。
陶真并没有因为升迁有任何改变,她对人还是极其冷淡,跟谁也不联系,没朋友,没社交,只去必须去的场合。
她的生硬倒成了她的特点,所有人都知道厂长身边有个奇怪的女人,商业头脑极其厉害,就是从不搞那些面子上的事儿,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自讨没趣,非得撞南墙了。
陶真的成功逆袭引起的当地媒体的注意,她的过去又被掀开来,报纸媒体大肆报道她的过去,说她是小太妹,说她不是好人,说她杀人未遂,说她靠美貌上位……
诸如此类的新闻铺天盖地,陶真什么都知道,但从来都不解释。
她一直都没有离开那个厂子,也没离开厂长左右。反正跟谁都一样,做什么都是做,现在她不缺钱了,她可以随便,想住哪儿住哪儿,想吃什么吃什么,差不多就行了。
反正她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怎么都是过日子,赚多少钱还不都是一样。
陶真的财产越来越多,名气越来越大,甚至有超越厂长的趋势。
厂长又找她谈话,大意就是,你不必在我这里屈才,你想去哪儿我都支持你,我甚至祝福你,有你在的这段时间,厂子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全都是你的功劳。
厂长的这些话是由衷的,陶真也由衷地说:“我是不会走的,反正哪儿都一样,还不如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多年过去,厂长已经对她有一定了解,起初还只是被她迷惑,只想得到她,可到最后,他发觉他是真地爱上了这个女人。
某个下午,厂长跟她求婚了,“陶真,我知道你心思不在我这儿,但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如果你愿意,我随时准备娶你。”
陶真想都没想,“可以啊!”
厂长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可以。”
“你真愿意?”
“愿意。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有今天。当初刚出狱的时候,我看别人吃肉包子就流口水,心想有一天我要自己给自己买包子吃。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才有今天。为什么不呢?”
陶真的婚礼很盛大,省城的媒体都来了,报纸上也占了很大的版面。
厂长一直待她如初,对她百依百顺,渐渐地就把厂里的业务全都交给了陶真。
陶真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工作,跟往日没什么不一样。
有一天,陶真在路上遇到了一位故人——陈逸南。
那天,陶真是去谈业务的,司机就等在门口的停车场。陶真从电梯下来进到停车场,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身穿黑色皮夹克,下面一条磨旧牛仔裤,正在低头看手机。
陶真认得他的背影,试着叫了一声,“陈逸南?”
陈逸南的身影顿了片刻,回过头来,是一个成熟沧桑的男人了。
真的是他。
“真是你?”
“陶真?”
“是我。”
陶真仿若见到了老朋友,开心地笑了。
陈逸南很意外能遇见她,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也激动也尴尬。
陶真的司机忽然跑出来,“陶总,有事吗?”
“没事,你先回去吧,我遇到一个朋友。一会儿我自己回去。”
“那陶总我先走了。”
“嗯。”
司机开着凯迪拉克走掉了。
陈逸南目光追随着那辆拉风的车,回过头来眼睛里全是羡慕,“你的车?”
“嗯。走,我请你吃饭。”
陶真随便找了一个吃过的饭店,她常来这里,店员认识她,直接给他们领进包间。
这种消费档次的地方可不是陈逸南能随便来的。
陈逸南对面前这个全新的陶真非常陌生也非常好奇。
她变了很多很多,整个人散发着优雅从容的气质,只是有些冷。
“我在电视上看见你结婚了。”陈逸南说。
“嗯。媒体就爱夸张。”
“他对你好么?”
“挺好的。——你呢?结婚了吧?”
“嗯,孩子快一岁了,是个女孩儿。”
“你终于有女儿了。”
陈逸南笑了一下,“嗯。”
很久很久以前,陈逸南曾经跟陶真幻想未来,说将来一定要有一个女儿,长得就跟陶真一模一样。
陈逸南拿出皮甲,把一家三口的照片拿给陶真看。
小姑娘扎了两个小辫子,笑地眼睛都没了。孩子妈妈一看就是个贤惠的女人,跟陶真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看的出来,陈逸南过得很不错。
“恭喜你啊!”
陶真由衷道。
“谢谢。”
两人之间有些冷场了,今时今日,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毕竟物是人非了。
但陈逸南还是有话要说。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回信?”
“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该不会连看也没看过吧?”
“对不起。”陶真再次道歉,“跟我这样的人联系,对你没什么好处。”
“陶真,其实那件事我也有责任,如果我不告诉你,如果我能再深入调查,调查清楚,可能就不会出现那件事。我是真没想到,你会那么冲动地去——”
“——我不后悔,如果事情重来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可是陶真……他真地没有杀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