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池春水(36)
徐堂砚看小女孩终于肯走过来跟自己说话,狠狠点了两下头,勾起嘴角,露出一排白瓷釉般的牙齿:“对,严妈妈在等我,送你的离别礼物还在门口放着。”
他也要走,和妈妈一样离开台江,回来只是通知自己。
宁暂临走近,面无表情,那双深色瞳孔盯着他,语气冷漠:“真要走?”
“嗯,徐爸爸要调职。”徐堂砚给她解释,然后期待着宁暂临说昨天在山顶不是故意的。
可期待落空,等来的是小姑娘的手,从栏杆里伸出去推开了徐堂砚。
小朋友手泌出了汗本来就滑,一个不稳当直接后脑勺着地摔倒了,脚还被自己搬来的石头磕了下。
“我昨天是故意的。”宁暂临小手去摆弄自己的蝴蝶发卡,对摔倒在地的小堂砚视若无睹,软软地语气说出最狠心的话:“讨厌鬼。”
第18章 18 山吹锦鲤 “徐堂……
小朋友脚腕传来一阵疼痛, 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栏杆里面,但是墙太高了,他看不见宁暂临在干什么。
徐堂砚撑着地, 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白T恤衣服上沾染的土。
眼神里面满是失望,难道以前宁暂临对他的好都是装的吗?她会不会在栏杆里面担心自己。
小孩脚踝肿了个大包, 一瘸一拐地往墙跟前走过去,弯腰把石头推到原位置, 抓着栏杆小心翼翼地又爬上去往里面看。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小女孩担心的眼神, 没想到宁暂临又重新躺回到花丛里面, 闭着眼睛优哉悠哉地晃动着扎进刺去的小脚丫。
徐堂砚拧着眉头, 眼皮耷拉着, 他心里被失落填成了小土丘,又闷又沉。
那双浅色眼眸里的一汪冲泡过的白毫银针, 在小盅骨瓷茶杯里晃得厉害,兜不住溢出到下眼睫毛, 落得个人走茶凉的地步。
小男孩抬起手,把泪珠从脸上抹掉, 眼睑红红的, 是锦鲤的半透明尾巴。
“我不喜欢你这个朋友。”他这还是来到台江之后,第一次哭, 哭得那么没骨气,那么丢脸, 徐堂砚从石头上下来,一瘸一拐地小步挪着,嘴里还说着:“徐堂砚离开后再也不会想宁暂临了。”
他落寞的小身影走在长长的下坡路上,两边的悬铃木树荫葱茏, 太阳光打在他细软的发丝、脏了后背的白T恤、以及斜斜的影子。
徐堂砚只觉得小萝莉被一只无名怪物吃掉了,刚刚躺在花园里就是在举行什么祭祀的仪式。
他心中的好朋友消失不见,留下的是露着獠牙的坏恶魔。
只不过小朋友不知道的是,宁暂临站在家门前,望着他笼罩在光晕下的背影消失于拐角处,才低头看向怀里抱着的淡粉色小礼盒。
她皱着眉,把礼盒打开,看见里面躺着一条精致又美丽的吊坠项链,是只黑蝴蝶,展开着翅膀,像是要飞走了。
宁暂临把礼盒扔到地上,立马攥住了吊坠,跑回到三楼的卧室里,在落地镜面前,小心翼翼地戴到脖子上,好看是好看,只可惜链条有些长了。
……
“阿砚。”宁暂临看他愣着不说话,喊了一声。
徐堂砚低垂着眼眸,回过神来,不紧不慢地说道:“嗯。”
“我们去拿工具箱吧。”她想去拽他袖口,被人躲开了。
徐堂砚走到门边,被灰尘呛住了忍不住咳嗽几声,他按开灯,回头跟宁暂临说:“放在哪了?”
他看宁暂临想往这边走。
徐堂砚目光落到她脸上,又补了一句:“在那等着。”
小姑娘停顿住,乖巧地站在那里:“好像在靠窗的架子三层。”
徐堂砚往里走着,打量着周围的杂物,很多是不用了的画架,缺了腿的桌椅,还有一堆叠整齐的衣物,都落了灰,他扫了眼,都是小时候的裤子,背带裤,短裤,长裤,看着都没怎么穿,除了灰尘没有磨损。
他走到了窗边的铁架子旁,眼眉和第三层齐平,找到宁暂临说的工具箱。
徐堂砚提下来,用手拍了拍工具箱上的灰,转身出门的时候,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往木地板上一看,原来是件白色背带裤,五六岁的小孩穿的,其实已经看不出来是白色了,颜色泛黄得很,背带断掉,中间拦腰豁开了好几个口子。
他有那么点印象,是宁暂临小时候穿过的,少年蹲下,膝盖蹭到木地板,把破烂不堪的衣服捡起来放到了旁边的架子上。
“找到了。”徐堂砚从杂物间走出来,手里提着工具箱,裤子膝盖处还有灰。
宁暂临走到他身边,问道:“你要工具箱干嘛呀?”
徐堂砚提着准备下楼,边走边说:“家里的水管坏了需要修。”
两个人下了楼,走到客厅的时候,徐堂砚瞥到沙发旁被风吹得直作响的窗还没有关上,抬脚走到门边把窗户开着的缝关合严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