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愿师(44)
当年,十里红妆铺就,唢呐声沿着南江一路不停,李嫣可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进的王家。
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结果的事,陈风知道,所以更加不敢踏出那一步。他怕自己留在杜里,终究会忍不住。
所以他走了,走的很干脆,谁都没说,只在自己卧房的榻上留了封信,信上只寥寥交代了几句,有用的就只有几个字:走了,勿念。
陈父看到信的时候,气得胡子乱吹,派了好些人要将陈风逮回去,可陈风就像突然消失在了天地之间似得,那些人连人影都没看到。
陈父甚至一度都怀疑自己这个儿子是在外面遭了意外了,可隔年府里就来了信,信里依然是欠揍的语气开头,写了在外面的所见所闻,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种游历山河的豁达。
信每月一封,雷打不动地往陈府里送,渐渐地,陈父倒也看开了,人生在世,开心最重要,况且,大好男儿本就该去外面闯荡,多见见世面。
陈父慢慢也开始给陈风回信了,信里除了嘱咐他在外照顾好自己,也会写一些杜里最近发生的大事。
信不是回回都能收到,可从李嫣成亲,到王允离世的桩桩件件他却毫无例外地都收到了信。
王允身死的那一年,陈风回了杜里。
再见李嫣时,她变了,没有以前的温柔小意,变得刚毅果断,做事利落,身上明显带着刺。
曾经的青梅竹马回来了,李嫣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在他想靠近的时候,客气疏离地说:“陈公子,请自重。”
无论他做什么,她都是这一句不离口,讽刺的话一箩筐地往外倒,他觉得自己不是陌生人,更像是她的仇人。
陈父年迈,陈风接管了家里的生意,疯狂开始拓展绸缎之路,他悄无声息地占据了杜里接近一半的绸缎买卖,甚至公开同李嫣叫板。
李嫣最受不得激,小时候是这样,长大后也是这样,陈风等着她上门和谈。到时候,他们就能好好聊一聊了,他也定能弄清楚她如此对他的原因。可他没有等到李嫣上门,李嫣并未如他所想,而是闷声干大事,直接成了杜里唯一的皇商。
消息传到府里的那一刻,陈风有预感,李嫣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从那以后,陈风像忘了自己为什么回到杜里,只专心地经营着家里的茶叶生意。
只他自己知道,每次夜深人静之时,周遭的一切静谧无声,他满脑子想的那个曾经扯着他袖子,呐呐出声的姑娘。
别说扯他袖子了,如果可以的话,李嫣怕是都恨不得离他十丈之远,最好永远不见面。
陈风原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
直到那天他去听风楼喝茶,远远瞧见李嫣一袭紫衣坐在窗边,旁边有丫鬟陪着。
他的眼睛再没移开过。
没过多久,李嫣离开了。
陈风也觉无趣,本来是来尝试听风楼的新品‘烟雨茶’,此时觉得这烟雨茶不过如此,甚是乏味。
他正要起身下楼,却看见一个人神色慌张地进了李嫣待过的雅间。
陈风的脚走不动路了。
他看着那个人进去了又出来,还没来得及进去看,李嫣就回来了,身边的丫鬟也不在身边。
雅间的门关上,陈风想也不想地直接上去,那人一看就没安好心,她进去说不定会遇到什么情况。
叩门声不断,像突然而来的倾盆大雨,打的陈风心里发慌。
他直接一脚踢开了门,李嫣此时已经有点认不清人了,就连他靠近也未有什么反应。
陈风有点高兴,下一秒又觉得自己可耻,使劲儿扇了自己一巴掌。他对自己是真的狠,脸上直接留下了清晰的手指印。
嘶……有点疼,我他娘的在自虐吗?陈风心里想。
他用舌头顶起被打的火辣辣的一侧脸颊,舌头上尝到了血腥味,像铁锈一样。
李嫣白皙的小脸晕起了一片红潮,手无意识地开始拉扯着自己的衣衫,嘴里也喃喃地说着陈风听不清的话。
陈风愣在原地,他就是傻子也明白现在的情况了,李嫣的反应明显是……是……
那人竟然给她下药了!
一股子怒火熊熊地燃着,从脚底开始,直接燃到了头顶。
他们怎么敢?!他好好放在心上的姑娘,他们怎么敢?!
房里‘咚’的一声巨响,李嫣被药力折磨,整个人无力地滑到了地上。
陈风吓了一跳,忙将她扶起来,这时的李嫣软得很,站不住也立不起,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陈风的身上。
陈风没法子,只能将她打横抱起。
现在留在这儿必然是不能了,那人既然派人下了药,就不会什么都不做,这里说不定等会儿就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