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你到云边(21)
虽然邵亦煌从一开始就对景致没什么好感，现在也顶多不过带了点好奇。可是现在生出这么龌龊的事，那是公司作风问题，就算这不是他邵亦煌本人的意思，那他也有驭下不严的责任，算来算去都理亏。
而且再设身处地想一下，这事要是换他站在景致的角度，他很可能会直接变成人间杀妈客，拿几句祖安家乡话来招待人。
思考到这，邵亦煌几不可见地皱皱眉头。
屋漏偏逢连夜雨，早上复训好不容易飞完四小时他最烦的动模，后面紧接着就买一送一，直接上线一个待处理业务大礼包等着，一揪还一串相关人。
别人就这么顶着他的名号堂而皇之地在公司里滥用权责，他先前居然一无所知。
这他妈碰的都是什么事。
邵亦煌的脸色虽没什么明显的变化，手却顺势狠狠扣住后备箱，他迅速上车，一脚油门飞似的飘出了停车场。
今天天气不错，但是他心情显然很不好。
等邵亦煌驱车从培训中心回到总部的时候，当事人已经在他办公室外间站成一排，三个人资外加培训中心宋主任，整齐地像俄罗斯刚空运回来拆开的套娃。
邵亦煌黑着脸把帽子往桌上一扔，桌面被撞得发出一声尖利响动，震得在场所有人呼吸一滞。而他依旧眸色黯淡，眼里逼仄的视线挨个从几个人身上扫过去。
偌大的办公室顿时陷在一种可怕的沉寂里，顿时连喘气都好像变得困难起来。
邵亦煌不张口，没有人敢先说话。
时钟的数字跳转了一下，有一种令人焦虑的氛围在无声地蔓延。
“想站多久？不声不响来给我演《鼹鼠的故事》？”邵亦煌俯身坐下，伸出修长的食指在桌子上按照稳定的频率轻磕了一下又一下，“你们最好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过招精英乘务员的员工会和普通乘务员混在一起培训？”
突如其来的动静骤然打破了方才真空一般的气氛。
宋琦低着头，缓声解释，“人资通知辞退员工，所以才培训中心才按照要求……”
邵亦煌的手忽然悬在半空停了下来，“辞退员工不走人力资源部，从你们培训中心走？宋主任，你到底是人力资源部的，还是培训中心的？你替他们干这么多活，他们给你发工资？”
言及此处，三缄其口的人力总监终于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句，“我们也只是……想为邵总您排忧解难……把您不满意的人招进来，本来就是人资的过失。”
“意思是我还得谢谢你？”邵亦煌面无表情道。
“我们今后一定好好修缮乘务员招聘要求，严格审查……”
“早干嘛去了？”邵亦煌似笑非笑，眸子里满是戏谑。
是啊。
早干嘛去了？
当初邵亦煌随口两句讽刺人资，这群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改进招聘章程，反倒挺干脆利落地想着讨好他把人先踢走。
只要眼不见心不烦，说不定部门还能得到邵亦煌的表彰。
雅悦家大业大，每年因为各种原因辞职和被辞职的乘务员根本数不清，这其中就夹杂着没办法通过考核的乘务学员。
只要人资传达培训中心，被选中的人连客舱部都踏不进去就会被淘汰。
而这么一条熟练的流水线，谁知道他们之前干过多少回，给多少人卖过乖，讨过好。
“招聘结果令您不满意，我们很抱歉。”
邵亦煌顿时被这位人资老油条给气到笑出声，“我还真是不知道，雅悦什么时候已经轮到你来当家做主了？”
“你有胆子顶总办的头衔，让你当人力总监实在是屈才。”
“我看干脆把总办也撤掉，把这位子留着给你坐吧？还是我直接推你进集团董事会？”
“邵总您玩笑了，为您分担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这些不足我们一定会在后续工作中逐步完善，乘务学员这方面也会专门安排人员负责。”
邵亦煌轻撩起视线瞥向垂死挣扎的人力总监，嘴边让人发冷的笑意还没褪去，“安排专人继续徇私舞弊为难下属？行，你真行。”
“既然你这么喜欢揣测我心思，那我现在想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应该替我分担分担？”
“邵总……”
邵亦煌朝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即刻上前，“越权处理，违反章程，按照公司制度应该直接开除。”
“邵总，那天在办公室是……”
邵亦煌不耐烦地支着侧脸，“既然没违反规章的乘务都能被随便辞退，那公司还留着你干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你比他们漂亮？能挂在机翼上当吉祥物？”
“这……”
“现在闭嘴，收拾东西，立刻给我滚。”
“人资的另外两个责任人违反规定，培训中心不遵守工作流程，按照公司规章处理，明天早上全公司通报批评，登在内网首页上公示，纸质文件在每个部门都必须张贴，一个月之内不准揭。”
助理随即做了简要记录，“好的邵总，我马上通知办公室着手拟写文件，尽快处理。”
“以后公司要是再发现类似情况，一律从严从重处罚，我看谁还有胆子顶总办的名号以权谋私。”邵亦煌冷冷丢下一句，随即转身进了办公室内间。
助理看着他的背影，终于松下一口气。
一道门隔开内外间，好像也隔开了令人胶着的气氛。
办公桌上的飞机模型被笼罩在落地窗外洒进来的光芒里，仿佛正要迎着光一飞冲天。
这是空客公司最新的A320neo型号。
邵亦煌靠在桌边拿模型把玩一阵，整个人依然有些意兴阑珊。虽然刚才已经雷厉风行地责罚了相关人，但他还是觉得这事没处理完。
总是说不清哪里差了点意思，就好像一副拼图缺了一块，虽然不显眼，但是总归不完整的。
邵亦煌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机翼上轻捻，忽然就被锋利的鲨鳍小翼划了一下。他低下头看着手上发白的划痕，猛然回过神来，转头叫助理直接联系了客舱部。
“选景致登杂志的事情，就这么拍板，不用换其他人。”
“对，单经理多给她做工作。”
“算了……这事……我亲自找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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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琦的通报批评材料一大早就出现在培训中心的白板上，外加内部网站上的几则新闻，公司里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
学员们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纷纷围上去凑热闹。
“调离原职位，停职待岗……”可可仔细打量着图片，“这种情况就算能留下，以后估计只能去后勤顶个高不成低不就的闲职，也不知道宋主任这是在哪个阴沟翻了船。”
“这也太突然了，什么预兆都没有。”关佑满脸不解地问着，但话锋很快又一转，“不过培训中心换了领导，没有大姑罩的宋晴晴以后肯定要夹着尾巴做人，想想就过瘾。”
景致也竖着耳朵听旁边几个教员低声交谈。
“我进公司十几年，从客舱部到培训中心就从来没见过这么生硬的人事调动，宋琦成这样，肯定是惹着了她得罪不起的人。”
“人家多八面玲珑？咱们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听说是中心里以前培训考核的那些九九被翻出来了，现在真是越来越难混咯。”
……
景致没有再关心这些八卦，更没心情研究培训中心为什么会变天。
宋琦和宋晴晴怎么样都和她无关，她只想尽快完成培训通过考核。
然后上天去浪。
早日过上贫穷但是开心的日子。
景致拽拽可可的袖子，带着两个人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咱们回模拟舱？”关佑三步并两步地赶上来。
“回去练大服。”景致点头，“早练早安心，换了领导说不定比以前更严格。”
“景致说得有道理。”可可赞同道，“咱们不要管别人，练好我们自己的。”
三个人从大厅出来，穿过院子直往模拟舱所在的东配楼去，草丛里忽然窜出来一黑影，蹲坐在景致脚底下叫了一声。
“哇……”可可被吓了一跳，差点蹦到关佑身上。
“没事，流浪猫。”关佑拍拍可可的肩，“别怕别怕。”
可可这才定睛一看，是只脏兮兮的小猫。
景致也顺势停了步子道：“你们稍等我一下。”
她行云流水地从兜里拿出一块带包装的鸡胸肉，仔细撕开，看着小猫叼起鸡胸肉一溜小跑回草丛没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