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望向迟意,眼中是浅浅的笑意。
“Passacaglia。”男人说出迟意演奏的曲名,拍手称赞。
“小提琴拉的不错,小艺术家。”
谢寻北。
迟意浑身发麻,从头皮传来一阵无力的触感,让她几乎瘫坐在舞台上。
她想喊出这三个字,却如何也喊不出声,像个哑巴一样朝着谢寻北‘阿巴阿巴’的叫。
“再见了,”谢寻北转过身准备离开,回头看向舞台上的少女,“小艺术家。”
说完,他朝着礼堂门口的白光走去。
迟意丢下琴追了上去,她不知所措地伸出手想拉住谢寻北——却看见自己右手中指戴着一枚戒指。
希瑞夫雪钻。
迟意头皮清晰的感受到每一根毛发都扎在皮肤中,发麻的刺痛,脊骨跟着颤抖。
她戴上希瑞夫雪钻那年,谢寻北已经死了三年。
谢寻北!迟意哑着嗓子大喊。
谢寻北背对她走远,一身风骨,如松如柏。
迟意慌忙的追啊追,却如何也追不上消失在门口亮光中的谢寻北。
她哀恸地转身,捂住地朝同伴们看去,舞台上没有一个人。
耳畔炸裂的巨响,四处弥漫火光,刺鼻的硝烟味。
华丽肃穆的经纶厅也不再金碧辉煌,不知从哪里钻出了数不清的人群,他们惊慌地朝外跑!
视线模糊不清,礼堂的灯灭了,不安在发酵,伴随着突突突的声响,濒死一般的绝望。
迟意跟只无头苍蝇一样在黑暗里奔逃,惊恐万分,突然有人从下方握住了她的右手!
迟意想甩开却甩不开,她猛地垂眼看去!
“快醒醒迟意。”谢知南轻拍着她的手臂。
如同梦中场景,迟意睁开瑟缩的瞳孔,对上谢知南的眼。
“醒了吗?”谢知南语气少有的显出焦急。
迟意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抓住他的手捏了捏,如梦似幻,好似还未完全醒来。
屋外人声鼎沸,吵闹嘈杂,叽里呱啦跟梦中听不明白的话一样。
“做噩梦了?”
“很明显吗?”迟意问。
谢知南垂眼扫向被迟意抓着的手腕,“你额头有汗。”
迟意连忙松开了自己手,指向映着通红火光的窗帘,疑惑不解道:“外面怎么这么吵,又在过节日吗?”
谢知南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迟意接过水杯喝了口,光脚跳下床走到窗边,掀开红彤彤的窗帘看向吵闹的源头——对面一座山坡上起火了,火光中是数不清的人,都在往山下跑。
火光与黑暗的交织,悬挂在头顶的星子和月亮显得凄凉又暗淡。
焚烧的浓烟仿佛能钻过紧闭的窗户,迟意嗅到与硝烟一样刺鼻的味道,一缕不安自心头升起。
发生什么了?迟意皱眉,快步推开门跑出去。
外面烟味比想象中更刺鼻,喧闹嘈杂的响声更大。
哈利斯夫妇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他们看见迟意时略微惊讶,然后尴尬地僵在原地。
迟意一脸茫然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朝外面看。
噼里啪啦的响声响在山谷,黑灯瞎火的光。
许多人拖着行李在从迟意庭院前的马路上经过,趴在父亲后背上的孩子们露出好奇的双眼,跟随大人匆忙的脚步,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有人骑着摩托车,有人推着拖车,也有人开车四个轮子的小汽车,在拥堵的路上根本没办法行驶,只能不停地按喇叭。
汽笛声让周围变得更加吵闹。
“发生什么了?”她朝阿布看去。
阿布双目哀伤地摇摇头,语气低沉:“那达措镇长死了。”
迟意记得先前在医院见过那达措,他不是恢复的不错吗。
“医院一个小时前被冲进镇里的恐怖分子占领,他们揭穿了那达措镇长的身份。 ”哈利斯简短到,“作为卢锡集团的叛徒,当场处理了。”
割头挂在了雅西广场的大楼上。
迟意问:“夫人呢?”
阿布哀伤的双眼合上,深吸了口气才克制住浑身惊起的鸡皮疙瘩。
她同迟意道:“快去收拾行李吧,我们也该走了。”
四周响起遥远的‘突突突’声,梭梭的子弹永远没有用完的时候。
风里,似乎多了厚重的血腥味。
恐怖分子,妈啊!这是真的!
迟意吓得小脸煞白,朝家里跑去,“谢知南有恐怖分子,这里不安全了!”
谢知南点头,已经简单的收拾好行李,“走吧。”
“我的证件和手机带了吗?”
“都带了。”
“那就好,”迟意惊惶不安的视线扫过右手,“等等,我戒指。”
她飞快地跑回房,在床头柜上找到了钻戒,一分钟不到就跑到谢知南身边,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