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獠之牙,夏莫长久(249)
“没有。”他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我想你大概是有些误会。”
“别想骗我。”
“我没必要说谎。无论如何,如果你以为一个女人会成为一场战争的理由——”他讽刺地勾了勾唇,“这只能说明,你到底只是个女人。”
萧芒月生出一种扇他耳光的冲动,但她不得不忍。
“你得看清楚,大姐,打架的不只我和史世彬两个。”他冷淡地叙述着,“我们每个人背后站着一群人,贱民对门阀,这才是战争的根本。我们这样的蝼蚁多得是,有人骨头轻贱就爱崇拜一脉相承的罪犯血统,也有人憎恶他们天生高高在上不把下面的人当人。史世彬现在是成功转型了,可他那叫杀饱了人杀腻了人,要当菩萨,有本事一落地就吃素!”
“……你呢?”萧芒月的气血上涌,她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头晕得几乎站不住身子,“老四姑且还有杀腻的一天,你什么时候又想过罢手?”
“你到底是不是安炎的女儿?”他斜藐了她一眼。
萧芒月暮然大笑,她笑得放纵,似乎就此毫无顾忌,“是!我就在这里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腻了,跟他一样早就腻了。要做他儿子你去做,我做梦都不想当黑社会的女儿!”
“——马汾!”安小标不再搭理这女人,他一侧头便向着门外叫人。
“标哥,有何吩咐?”
“送大姐回家,”他冷漠地站起身来,伸手接过下属递来的外套,“多找人看着她点,一个女人家独自走夜路不方便。”
“是。”
“还有事?”马汾没有立即离开办他吩咐的事,显然有话要说。
他的问话得到了肯定的点头,马家一门硕长,马汾得弯下腰来在他耳畔传话,“夏莫久跑出去了。”
“你们没拦?”他话刚出口,旋即便自己笑笑,“也是,没这个必要,这女人不跑才不对劲呢。”
“那盯梢的人马……”
“用不着。”他扣好衣领,迈步向屋外冷怖的晨曦走去。
12月……28日。
闭眼的时候天亮着,再睁眼时也是,但电子钟上凭空跳跃过去的日期往往让他不适。
幸好这次只有一天。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动作迟缓地把钟放回床头柜,另一手撑着胀裂的头脑,昏昏欲睡的感觉依然不退。
怎么搞的,竟然还这么累。
忽地感到颊上一点沁凉,他便释然。雨滴从忘记关好的窗扉溅进来,正好亲到他的脸。
——下雨的时候,他是要比平时更倦怠一点。
四处很安静,沙沙的小雨声若有似无,他微笑着晃晃头,庆幸并不是子弹横飞把自己吵醒。看起来昨夜应该也没有打起来,不然自己不可能睡得这么熟。
干得不错……小夏。
——我欠你一夜美梦。
把闹钟调到五个小时之后,他既然打算再睡一会儿,在把自己摔进软床之前,最后的工序就是关窗。他的床就紧邻着窗口摆放,一是因为赤脚下地不好,二来,阳光足够强烈的时候他就能被唤醒。算是比较轻松的工作了,他抬手就能够到窗框。
缓缓推动的时候,透过玻璃,他看到苍青色的冬柏直立。
跳脱的红色燃烧着,在迷蒙雨雾里,差点刺痛他的眼瞳。
这个时节会有红色的花开吗?
揉揉眼睛注意那一簇暮然多出来的火红,良久,他终于辨清徘徊着走远又走近这里的,是一个穿红衣的少女。
“小夏……”他的呼吸过重,白雾蒙上玻璃,模糊了自己的视野。
怎么……既不撑伞,也不敲门呢。
连电话也不打一个,就站在门外傻等些什么?
自己的唤声如此之轻,她却像是听到了,也抬头朝这里望了过来。神色不明的她转身之间就泄露了惊慌,她像只受惊的小猫,着一身鲜艳的暖色就急着从他视野里奔逃出去,她简直有些慌不择路。
——她等了多久?
他飞快地奔下楼把门打开,想也不想就追了出去。不顾风和雨灌进肺里,一路空洞地回响着。
追上她一点不难,红色是最容易辨认的目标,更何况她被衣裙限制脚步,身后繁琐的衣带向后飘扬足有三步的距离。
“抓到了。”
难的只是抑住咳嗽,肺部隐痛不断,疾奔之后涌上喉头的腥甜被他自己硬生生咽回身体。
他那一下抓得很紧,夏莫久整个人像陀螺一样被拽得旋过身来,猝不及防露出的依然是那副奔逃时惊慌失措的模样。他们两个现在都站在雨里,傻了一样,也没人想到找个地方先挡挡风雨。彭洛不敢乱动,他担心再挪一下他的腿就会软,夏莫久则胡乱地抹抹脸,她惊魂未定,更担心自己的眼泪看起来和雨水别有什么太大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