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獠之牙,夏莫长久(156)
她停下手,略显意外地低头看着他,“我以为你足够聪明。”
“是么。”
“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爱就是爱,毫无道理的爱。”她的手带着阳光熏烤后的藤香,缓缓抚摸着他的头,“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那么你就是我全部的理由。为了你我能不惜一切地留在这里,上帝带不走我,你更不能。说实话,我很意外你在这种时候提出离婚,在最糟糕的时候你一直陪着我,现在我们有了孩子,一切都变好了,你却要收回你的温柔和所有承诺?”
“因为这个——”他猛然抓住伊林的手臂。
女人一惊,立即发了疯似地向后挣扎。小臂被她抽脱,却仍有一截手腕牢牢握在史世彬的手里。不顾伊林褪尽血色的惊恐脸容,史世彬猛地一拉,她整个身子都冲向前去,颅脑充血造成眼前的一片漆黑,徒劳地喊着“不……不要……”,被撩开衣袖的皮肤仍然很快暴露在空气中,一片冰凉。
“比我想象中还多。”对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针孔,史世彬的语气阴沉,浓烈的沉痛甚至压过了愤怒,对这个反复自残的女人,他的怜悯比什么都来得讽刺,“你每天给自己打多少针?五针,还是六针?”
“八针。”她定了定神,两眼涣散地直视前方,放弃了所有挣扎。
“你的毒瘾实在不是一般的大。”他账户里的钱却少得不算多,很明显她有内部供货渠道,“看来二哥和你交情不错,都打到三折了。”
“从他那儿我能拿到最低价的货。”
“我记得告诫过你,伊林,再碰毒我们就没有情分可言。”
“得了吧……”她嘴角一勾,笑容异常冷峭,“你什么时候对我有情分了。是我傻,一直异想天开地以为,你这几年是真的回心转意了。现在踢掉我还太早了吧,Siber,你的计划至少还差三分之一需要我的助力。”
“你就不能戒掉这东西?”
她无谓地撇了撇嘴,“给我十五天,我戒给你看。”
“然后趁我一转身,立马就开始复吸?”史世彬揪着她的衣领,把那对死气沉沉的灰眸子拉近自己,“差不多够了吧,格尔特小姐,你吸毒的初衷是把它当止痛药用,现在你有了Alex,别告诉我你那该死的肚子还会痛!”
“她叫獠牙。”
史世彬一愣之下,伊林已撇开了他的手,冷笑道,“她是个杀手,这我知道,这种伤口只有亡命之徒能忍得住不叫痛。她不能永远做我的女儿,明天,或许下个小时,她可能就会命丧枪口!什么安慰都是暂时的,只有麻醉药品能给我持久的愉悦,没有它们我活不下去。”
“我懂了。”史世彬松开手,冷冷地站起身看着她,“为了留在我身边,你果然不惜一切。”
“如果这些不是针孔,就会被刀疤替代。”伊林虚弱地朝他笑了一下,“我实在很怕一不小心杀死了自己,然后永远看不见你。”
“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从爱上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疯掉了。”她淡淡笑道。
Can’t you see?!
Can’t you see my love,
Can’t you see my heart?
the sin they said
is the sweet dream I touched
so close to my heaven
or the hell, I don’t care
love me,i beg your love,
please don't let me find the blue
deep, deep
when I kiss you in your left ear.
可看见我的爱?
可明了我的心?
他们口中的罪孽
是我触碰到的幻美梦境
如此紧靠我的天堂
或许地狱,我不在乎
爱我吧,我祈求你的爱
请别再让我找到
当我亲吻你时
那沉静在你左耳深处的
忧郁
深秋,大雨滂沱。
蜷在床上的少年更紧地缩了缩身子,移开挡着视线的手臂,微眯着眼看向窗外。
白蒙蒙的一片,起雾了一般。
光线很暗,整个世界水色依稀,模糊了再模糊,好像一袭摇动着的幻影。在这种干燥的天气里下雨,实在是很奇怪。突如其来的凶猛雨势,像无数重锤敲打着玻璃窗扉,“噼噼啪啪”地,持续不懈了数十分钟,总算把他吵醒了。
已经醒了很久,却仍然不想起来。
与众不同的生理系统,让他十分好笑地,兼具少年人的面貌,以及老年人的心境。像这种弛缓无力的心率,缓慢流淌的血液,容易冰冷的下肢,合并起来,就会造成心理上的倦怠成性,动一下都会觉得很没劲——寒衣的话,至今想来都自有道理。
卖出去的不止是生命吧,连尚未体味过的壮年心性,好像也跟着一并卖出去了。他没有二哥那么多事情想做,更没有五哥那么多事可做,差不多重复着固守原地的每一天,等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