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热(6)
“我跟她说你选了理科,她说,那更要抓紧学好物理了。”这话喻星淮跟祈热在电话里说过,这会儿因为紧张,他又拿出来说一遍。
手将她裙子里的裤子褪下来放到一边,刚要探进去,被祈热一手捉住。
“麻老师今天怎么出去的?”
喻星淮见她额头上冒出一层汗,收回手,“我爸开车送她过去的。”
祈热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一脸焦急,“我听到车的声音了。”
喻星淮笑,“你太紧张了,坏事儿咱们不干了,以后再说。”
祈热将他手按住,“我真听见了!”
喻星淮没再作声,两人面对面坐着,祈热背靠墙,静等着那阵隆隆声由远及近。
院门碰撞到砖墙上,伴随着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哒哒”声,喻星淮终于确认,祈热不是因为过于紧张而产生了幻听。他家的门不是自动,每回都需要一人先下车开门,车子才开进院子。
也就是说,麻涯跟喻寰提前回来了……
喻星淮早就预想过这种情况,也按照一早想好的安抚她,“没事儿,正好,我们晚上还可以一起吃饭。”
祈热跟没听见似的,腾地站了起来,一脚跨下床,人凑到窗户前,拉开帘子往外望。
喻星淮跟了过去。
车子已经稳当停在了院子里,喻寰正开了门下车。
祈热回身握紧喻星淮手臂,“你家那边楼梯口开着吗?”
喻星淮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不能见麻老师,我还没做好准备,你给我开门,我从旁边下去。”
喻星淮理解了她的意思,“别走,我们直接下去,就说你过来玩。”
“不行不行!麻老师要是知道我们俩这么胆大包天,非吃了我不可。”
她焦急得跺脚,喻星淮却笑得乐不可支,“我妈不吃人。”
她肩膀一塌,“好好好,她不吃,我怕总行了吧,你快点带我过去,他们待会儿肯定上来了!”
看出喻星淮还要说服她,她赶忙换了语气,威胁道:“你不带我过去,我从这跳了啊。”她说着便要去开窗户。
喻星淮急忙将她按住,大概是没见她这么狼狈过,眼底嘴角都是笑,“好好好,带你去。”
他牵着她出了房门,脚步如常,祈热扯他手,提醒他轻点。
两人沿着长廊走到底,喻星淮开锁时故意地弄出点声响,被祈热一瞪,不再开玩笑,将她拉出去,反手扣上门,嘱咐她,“别走远了,就在外面等我,我跟家里说一声就出去。”
祈热连连摇头,“别!我自己回去。”
喻星淮还要问为什么,被她往后推了一把。
“你快回去,我先走了!”
她手上还拎着凉鞋,轻手轻脚地沿着狭窄的楼梯蜿蜒下楼。
喻星淮便见她跟只灵活的兔子似的一蹦一蹦往外跑。
到了院子口,祈热小心翼翼将门开出一条缝钻出去,一会儿又折身回来,躲在墙后头,朝仍站在楼梯口的喻星淮挥了挥手。
再转身,把凉鞋往地上一掷,甩掉脚上的泥沙才穿进去。
扶着墙走出几步,祈热停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她低头看一眼裙子,羞恼地低呼出声,再回头望一眼,认命地拢紧裙子往外奔。
光是跑出那片别墅区就花了十多分钟,再沿着街道跑出几百米远,穿过一条巷子,才见着她有些印象的公话超市。
进去跟老板招呼了一声,拿起电话拨给家里,响了半天也没人接。又换个电话号码打出去,没多会儿,电话被接通,那边传过来一声规规矩矩的“你好”。
祈热听出声音,急忙自报家门,“是我,祈热!”
那边顿了几秒,没了方才的礼貌,“干嘛?”
“你哥呢?让他接电话。”
她出门的时候,清清楚楚听见了柳佩君跟陆时樾说话的声音。
“他刚刚出去了。”
祈热换了只手拿电话,另一只手按住裙角,“出去干嘛了?”
“打球。”
祈热气恼,“他怎么天天就知道打球?!”知道这时候生气也没用,缓了口气,“祈凉在家吧?怎么不接电话,你让他过来。”
那边仍一板一眼地回:“他跟我哥一起出去了。”
祈热张着嘴没说出话来。
那边又问,“你要干嘛?”
祈热被问回神,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自己,压低了声音,“给我听着,待会儿你去我房间,给我拿样东西,再坐公交车过来,在欢乐桥这站下,我在旁边的超市等你。”
那边没回,祈热又抬高音量,“听见没有?要我重复一遍?”
“要拿什么?”
“拿……”祈热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一世英名在这一刻粉身碎骨。她深吸一口气,快速吐出两个字,说完急忙问:“听清楚了吗?”
那边没回。
祈热愈发急躁了,“哑巴了?”
那边这才出声,低低的一句“嗯”。
祈热本想催他快点,想着矮冬瓜也不知道认不认识路,难得关心道:“不急,你慢慢过来。”
撂下电话前不忘叮嘱,“不准告诉你妈!”
第5章
陆时迦仰着脖子站在衣柜前。
柜子里衣服不多,简单的样式,颜色跨度大,挂着叠着,不乱,也算不上整洁。陆时迦以为祈热有穿不完的衣服,不然这么几件衣服,怎么就被她穿出那么多的花样?
不仅花样多,还是个暴露狂魔。衣服没有袖子,裤子上有洞,裙子遮不住膝盖。
他妈妈柳佩君就总在家里的饭桌上说,“祈热这孩子可真让人不省心,老祈跟来烟怎么不管管?”
他爸爸陆正午就会笑着附和:“对啊,成何体统!”
陆时迦知道,他爸爸一直都想要个女儿。
像祈热那样有朝气又漂亮的女儿。
可陆时迦不觉得祈热有朝气,也不觉得她漂亮。他跟他妈妈一样,不喜欢祈热。
几分钟之前,他都打算装作没接到那通电话,计划着爬下椅子出去找他哥跟祈凉。可双脚刚落地,电话又叮铃铃响了起来。
他不得不费力重新爬回去,电话放到耳朵边,还是祈热。
上来便问:“颜色分得清么?”
陆时迦还没来得及回答,祈热又吩咐他:“给我拿白色的,背个书包,别拿在手上。”
白色的。
陆时迦埋头,盯着底下那一格,白的,黄的,草绿。
他先把一个暑假都没用的书包从背上扯到身前,拉开拉链,因为空荡荡,外边那一层像大黄狗的舌头一样耷拉下去。
阳光足够充足,陆时迦伸手,快速将颜色最深的那一件扔进了“狗肚子”。
屋子里似有若无散着香气,是陆时迦闻不惯的味道。
他虽然经常来,但多半找的是好朋友祈凉,进这间屋子的次数两只手就可以数过来。房间里的气味跟祈热身上的一样,他闻到过很多次,还是不喜欢。
他踢踏着步子往外走,到了门口回头,望一眼桌面上的绿皮本,嫌弃地开了门出去。
绿色那么土的颜色,除了祈热,再没有人喜欢了。
院门这回是关着的,不久前,他还被柳佩君使唤着去将它关上。后来他哥陆时樾跟祈凉出去打球,他妈妈去附近的婶婶家喝茶,也都把门关上了。
你看,除了祈热,也再没有人会忘记关门。
陆时迦推开铁门,回身时又一次听见了家里的电话铃响,动作停滞几秒,他将门拉上,头也不回地往公交车站走。
公交车从木樨门便秘到七里铺,又晃晃悠悠到了欢乐桥。
陆时迦一直将书包放在腿上,抱在身前,靠着数祈热的缺点挨过车子颠簸的时间。
比如,快到七里铺中学的时候,上来个四十来岁腋下夹着公文包的叔叔,拿着手机在打电话,声音温和,没讲几句就挂了。
祈热讲起电话来声音就大多了,他在隔壁总能听到,有时候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她说这叫煲电话粥,是个新词。
他想,那她就是一锅煮沸的粥,发出“咕噜噜”聒噪的声音。
再比如,有个戴着圆眼镜的姐姐靠在窗子边看数学书。
陆时迦从来就没见过祈热看学校里的书。他哥哥陆时樾在家写作业,她跑出去玩,他哥写完作业要出去打球了,她又拿着卷子来,要他哥哥帮她写,自己把楼梯踩得震天响,上上下下跑,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