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热(35)
“你就没有愿望么?我想想,考班上第一?”祈热支着下巴给他想愿望。
不见陆时樾回应,又猜一个:“不用上课天天打球?”说出口又觉得不对劲,“这就有点矛盾了,又要考第一,又要打球,难……”
“我希望——”陆时樾突然开口了。
祈热竖直了耳朵。
他回头看着祈热,“你给鹿小诗补课,就只是补课,没有其他原因。”
他用的陈述语气,祈热却误以为是在问她,嘴一张,好一会儿才问出:“什么其他原因?我就是为了挣培训费,他们不知道,你还不清楚?”
说着脑袋里灵光一闪,有些气愤,“不会是小矮子跟你说的吧?”她无奈地叹口气,“真是嘴碎,他知道什么他……反正,不是他说的那样,我才不会出卖你!”
她义正言辞,恨不得举起手发誓,陆时樾看她一会儿,没忍住笑了出来。
祈热见他笑,也笑了,故意问:“你不会真信了吧?”
陆时樾搁下笔,“没有。”
祈热满意了,拉一拉他毛衣,“那你到底有没有愿望?说给我听听。”
他转回头,看似完全不打算开口。
“你知不知道说出来就不灵了?我还告诉你了呢,你也必须告诉我!”祈热胡搅蛮缠。
陆时樾站了起来,“那就更不能说了。”他说着往外走,这回打算去好好看看雪。
祈热跟出去,手要去掐他脖子,“你说不说?”
陆时樾比她高出不少,根本不受威胁,淡淡回一句:“不能说。”
一连几天,祈热也没问出来,后来,她放弃了。纷飞的雪比祈热有毅力得多,铺了厚厚一层又一层,多得祈热天天在门口抓一把送进嘴里,不一会儿,那个缺口又不见了。
雪一直下到2001年的最后一天。元旦前夜,两家人聚在一起吃火锅。
祈热把肚皮撑圆,放下筷子衣服也不加,拿着几根烟花便往外跑,她一跑,两个小学生也跟着跑。几个大人在身后纷纷叮嘱穿上外套,没一个人听。
陆时樾殿后,手上拿着三件外套推了门出去。
祈热径直跑出了院子,巷子里不少小孩手上拿着小小几根焰火在摇,祈热不知道跟人说了什么,回来时手上多出一把,分给两个小学生,最后留一小撮,塞到陆时樾手里。
陆时樾没接,先把手上的外套递出去,祈热拿了不少东西,不方便穿,光把手悬着,冲他晃了晃。陆时樾舒出一口气,帮她套上了衣服。
时不时有烟火炸在夜空,陆时樾没多大兴趣,只偶尔抬起头看一眼,多半是侧了头,往旁边看。
祈热一双眼睛里似乎装着星星,她上蹿下跳,衣服上沾满了雪。
闹着闹着,突然就打起了雪仗。两个小学生加上邻家几个小孩,祈热一个高中生混在里头,竟没有违和感。
陆时迦跟祈凉存了私心,拿着雪球对准了祈热扔,祈热边躲边反击,终是寡不敌众,不得不搬救兵,要往陆时樾身后躲,谁知脚下一绊,直直扑了过去。
陆时樾下意识去拉她,却被她连带着摔进了雪里。
祈热摔了反乐,看样子明显是一直等着这个在雪地里打滚的机会,现在,总算有了由头。
可地上到底凉,陆时樾要拉她起来,她不干,坐那儿不肯起,手指头朝他勾了勾,“你过来。”
陆时樾对这个动作有些抵抗,蹲着没动。
祈热只好自己起身,绕到他身后,食指伸出来,在他背上草草画了几笔,“猜出来了?”
陆时樾没说话。
祈热便又写了一遍。
他没动静,祈热没了耐心,手指握成小拳头写得用力,又尽力地慢下一些。
“还猜不出?怎么可能?你故意的吧?就不能配合一下我?”祈热连续丢出几个问句。
蹲着的人起身转了回来,低头,手心向上朝她伸过去,“再写一遍。”
祈热摇头,“这么写也太明显了。”
陆时樾坚持着,伸着手没收回去,祈热便伸出手指在他手心重新写了一遍。指腹划着手心,带出轻微的痒,手指连心,似乎也让人有些心痒难耐。
写下的,是四个再简单不过的数字。
2002。
身后忽然有巨大的礼炮响起,祈热转回头,张大了嘴,“有钱就是不一样,那个方向,是不是喻星淮家那边?”
这么说着,她立刻便要往屋里跑,“我去给喻星淮打电话!”
“祈热。”陆时樾在身后喊住她。
跑得飞快的人在台阶上回头,“干嘛?”
陆时樾走近几步。
祈热迟迟等不到他开口,连忙催他,“快呀!”
陆时樾又跨上一级台阶,到了跟前,与她平视。
身后烟花还在深冬的夜空里绽放,时亮时暗。
陆时樾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是根手链。
他把盒子递出去,“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2002
2020
某种同步
新年快乐各位~
第24章
临近期末,拿着书站走廊上背书的学生便越来越多,一部分是为了蹭势头大、热量却不足的太阳,一部分滥竽充数,寻着借口躲在书本后头打打闹闹,还有一部分,压根不来上早读。
冬越深,祈热也就愈发起不来床。起床如铁轨一般,一节一节,时有卡顿,遵守好看的穿在外的原则,外套拉链不能拉上,围巾长得能绕脖子三圈,厚秋裤穿身上也不显臃肿,最后蠕动着套一双棉袜,一切就绪,才掀被起床。
陆时樾一早要去广播站,两个小学生坚持着去学爵士舞,大人们更是早出了门,剩下她一个,刷牙洗脸梳头,一件件慢条斯理,背好书包出门时已经是打铃前十五分钟。
兜里揣着的十块钱是祈畔留压在桌上的,替代牛奶箱里她那份牛奶。
冰雪消融时沁骨的冷从脚底一路直上,祈热走得飞快,边走边用戴了手套的手指水平地沿着灰色的墙面画一条线,墙面不光滑,走几步,手指卡在了墙缝中。
不知是不是巧合,恰好就停在了邻居家的牛奶箱前。
她停下步子,伸手一拉,见乳白色的牛奶瓶坐在中央,隔着手套一摸,留下半手温热。
再将门关回去,牛奶瓶已经到了手里。
祈热拧开盖子,就要对着瓶子喝一口,膝盖被谁一推,重心不稳,瓶口跟着一歪,乳白色的液体流到了围巾上。
祈热撇着嘴斜眼一看,往前跑的,是本该去上舞蹈班的陆时迦。她迅速盖好瓶盖,掸一掸围巾上的几滴白色牛奶,撂开步子追上去。
陆时迦矮归矮,跑起来不输谁,到了公交站,他自己停了下来。
祈热慢了两步,扯住他围巾一角,“你成心跟我过不去呢?”
陆时迦小媳妇儿似的身子一侧,把围巾从她手里拉收回去,“小偷。”
骗子,小偷。
祈热觉得这帽子可够沉的,她弯腰过去,手劲儿不轻,捏在陆时迦一边脸颊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了?”
陆时迦往后躲,祈热不松手,他脸便被捏得泛红,“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远处公交越驶越近,祈热松了手,直起腰杆,开瓶仰头又喝了一口,眯着眼故作深沉,“你知道什么叫偷么?”
陆时迦别开头不理她,拿出月票准备上车。
祈热最后一个上去,车厢里的座位竟刚好被占满,她一个人立着,显得十分突兀。本打算站最前头,随便跟司机唠几句,见后排小矮子腿上摊着本新华字典,站不住了。
“查到了?”祈热左右摇晃着往后走,倚着一面窗,低头看向陆时迦翻到的那页,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那低着的小脑袋有什么动静。
认得出拼音,却认不出字儿,陆时迦头顶那一小撮歪着的头毛都显出颓然来。
祈热一手握着牛奶瓶,一手去拿字典,送到眼前,顺着释义读出来,“偷,窃取,趁人不知时拿人东西,偷窃,偷吃,小偷儿。”
陆时迦听到“偷吃”两个字,抬起小脑袋,眼睛贼亮,恨不得点上一万次头。
祈热拿着牛奶瓶的手腾出一根手指头,左右晃了晃,“第一,趁人不知时……我可没这么干,只是恰好隔壁阿姨不在,第二,拿人东西,我也没这么干,隔壁阿姨总是出差,这东西放那儿相当于废品,我只是废物利用,节约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