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不哭+番外(39)
“一个个都要造反了!”乌玄广怒红了眼。“全都给我下去!”
“可是——”
乌玄广不管,推开了婆子直朝内室而去,推开帘子迎面而来的竟是一只玉雕纸镇,幸好他眼捷手快的闪开,要不丢到头上肯定要见血了。
“你这泼妇,今儿个闹出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还发火!”乌玄广恼声斥道。
“你这混蛋,你敢给我在外头养外室,还敢对我撒火,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人微势薄的六品小官!”斐泱犹如河东狮吼,当着姊妹淘面前,半点面子也不给他。
“你!”
“大哥,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着回去。”乌玄度在帘外说着。
乌玄广吸了口气,对着斐泱吼道:“你给我跟六弟和六弟妹道歉。”
“凭什么要我跟他们道歉?”
“你!”
“大哥,别再你呀我的,横竖咱们也不欠这个道歉,咱们这就告辞,还有,你拜托我那件事,我就当没听见了,毕竟今日这事恐怕已经传得族人都晓得了,也许他们不稀罕你替他们当说客了。”话落便走。
“六弟!”
乌玄度像是想起什么,突地又转头道:“对了,大哥,我甚少听见有喜的妇人还能这般大呼小叫的,里头有医女,家里也有大夫,何不找来诊治,确定大嫂是否真的有喜?”
都蝶引瞪大了眼,这才明白他特地绕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一句。
“乌玄度,你在胡说什么?你这是故意报复我,挑拨我们夫妻吗?!”斐泱不听张氏的劝,硬是冲到帘前与他对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要不是我爹提拔你,你现在不过是个小小把总而已!”
隔着帘子,乌玄度冷眸冷声道:“斐氏,本官是皇上封敕的一品补国将军,你出言不逊,我可是能责罚你的。”
斐泱被那双眼震慑得退上一步,却又不服软地道:“你有本事罚呀!”
“你别闹了!”乌玄广忍无可忍地刮了她一个巴掌。“亏你是出身名门的西军都督千金,难道你会不知道顶撞官员是会遭罚的?连我也会有事!”
“你敢打我?”挨了巴掌的斐泱像是疯了般,扑上前去抓乌玄广。
张氏见状,赶忙上前拉人,霎时里头乱成一团,乌玄度也不管,牵着都蝶引迳自离开。都蝶引临行前看了眼,无奈地摇着头。
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翌日一早,送乌玄度出门后没多久,朱氏便来了,将昨晚的事说个钜细靡遗。
“两人打着打着都双双挂彩,亲家夫人就赶紧让医女替大嫂上药,大伯也不示弱,立刻将卢大夫给请了进去,硬是给大嫂诊脉,大嫂死活不肯,后来还是被大伯抓了手,结果这一诊……”朱氏面容鲜活,说着故事十分动听。“没有喜脉,大伯就怒了,喊着要休妻。”
“是喔。”她原以为依乌玄广那般文弱的人是绝不可能提休妻的,尤其大嫂娘家在朝中还颇有势力。
“结果大嫂也跟着火了,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差一点又大打出手,而大伯可真有男子气概,当晚就要大嫂滚出乌家,否则他立刻去告官,将这丑事闹到满城皆知。”说真的,她要不是在现场,她也不会信大伯竟会做出这等事来。
“所以大嫂真的回娘家了?”
“能不走吗?还是亲家夫人好说歹说地将她给劝回去了。”朱氏说到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算是哪门子的名门闺秀?简直比市井妇人的手段还可怕,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竟想得出这般歹毒的计谋。”
都蝶引若有所思地垂着眼。“都一样的,人心只要走偏了,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一样。”过去能待在后宫的,哪一个不是重臣之后、名门千金?可手段一个比一个还阴险,像斐泱这般的手段,算是十分下作,太过粗率,并未做到万无一失。
“也幸好六弟明察秋毫还六弟妹一个清白,昨儿个要是没有六弟在,可真是要让大嫂给冤死了。”
都蝶引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再怎么说斐泱还是她的表姊,她不怎么想论她的是非。
朱氏见说得差不多了,和她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
都蝶引浑身懒乏无力,便趁这当头再睡回笼觉,躺了一个时辰再起身琢磨着菜单,想着晚膳要给乌玄度备着什么,替他补补身。
未及掌灯时分,乌玄度回来了,可他前脚才踏进门,斐澈后脚也跟着来了。
两人在主屋大厅里,乌玄度瞅着斐澈捧着礼推到他面前。“这是做什么?”
“爹让我来跟你和表妹道歉的。”斐澈从头到尾都不敢抬眼,实在是昨儿个的事闹到他无脸见人,他作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妹妹没变得如此可怕,就算不喜妹夫养外室,也犯不着闹到差点一尸两命,甚至还想栽赃到表妹身上。
“我早就跟舅舅提点过了,后宅的事得管。”乌玄度嗓音淡淡的。
“唉,这一回我爹是铁了心要将我娘和大妹送进家庙了。”斐澈羞愧得几乎要把脸垂到地上去了。
“要是铁不下心,往后只会再酿大祸,到时候我可没那么好说话,任她指着鼻子骂不还手。”乌玄度下了最后通牒,再有下次,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会彻底地斩草除根。
“她指着你的鼻子骂?”斐澈气得声音都发抖了。
“说我算是什么东西。”
“那丫头!”斐澈气得站起身,怎么也坐不住了。“你放心,这事我回去后立刻处理,就算爹再心软,我也不会允!”
乌玄度目送他离开,思索了下,尚未起身便听见都蝶引叹道——
“六郎哥,你非要这般赶尽杀绝?”
“这算哪门子的赶尽杀绝?”乌玄度好笑道,起身搂住她。“小十五,对他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那些心思已偏的人,给一分仁慈,她会还九分残忍,把你的仁慈视为虚假,看作寻衅。”
都蝶引无言以对,只因她也很清楚很多时候确实都是如此,但她却很厌烦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
“再等等吧,待我辞官,咱们就能远离是非。”他渴望的是平静的生活,但不知为何,平静总是离他很远。
都蝶引还是没吭声,只因她觉得很难,况且一旦当他无权无势了,接踵而至的恐怕是武官对他的秋后算账。
她想得到的,乌玄度自然也想得到,一夜未眠的思索,他还是认为辞官是最适合他俩的一条路,只是近来查案的进度有些延宕。
翌日进了神机营衙门,他翻看着手边的文书,垂睫忖度。
神机营、五千下营揪出牵连甚广的文武百官,然而孟家却能够独善其身,没跟任何事沾上边。眼前他正等着有人去动神机营的火器,可惜对方似乎收手了,不知是发现了他布下众多眼线盯哨,抑或者是察觉他的意图。
不管是哪一种,对方要是不先动手,他的计划就只能成功一半,再这样纠缠下去,他得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辞官?
“乌将军。”
乌玄度缓缓掀睫,看着不知何时来到面前的汤荣。“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瞧你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那般出神。”汤荣看着桌上的文书,随口道:“皇上发话了,你尚在新婚期,案子就慢慢查,横竖皇上又没给你订下期限,你没必要将自己逼太紧。”
“我只是不喜欢拖泥带水。”
“我也是,不过近来似乎挺太平的,没什么动静。”
“是吗?”
“这也无妨,就像我爹总说钓鱼时多点耐心,上钩的才是大鱼。”
乌玄度笑了笑。“会不会是库所那里盯得太紧了,才会没有人上门?”打他上任以来,他细点过库所里存放的各种火器军器一回,对过账目后就知道有短少,所以他等着人上门,或补足或消灭证据,可偏偏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站在上风处,他就不懂那些躲在下风处的人怎能压根不心急,到底有什么理由教他们这般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