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摔晕过去了。”庄主道。
“对不住了,兄弟……”云染小声嘀咕,“不过,这还得怪你自己,谁叫你对人家起了歹念。”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关心身上的这件衣服,”庄主顿了顿,又说道:“有伤风化。”
听到“有伤风化”这四个字,云染有些紧张,自己不会只穿了一件小肚兜吧!云染低头瞅了瞅,嘴角一抽抽,这衣服还不如肚兜呢。
眼下,她身上是一件破了无数个洞的灰色袍子,就是丐帮八袋长老见了也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帮主好”的那种衣裳。
“不过,倒也是透风,如果你不怕冷的话。”随侍接着道。
云染注意到男子身上的玄色锦袍,讪笑道:“庄主,您家应该还算富裕吧?”
庄主淡淡道:“不愁吃穿。”
云染又问道:“那你家中有耗子、黄鼠狼一类的物种吗?”
庄主似是认真地想了想:“没看见过。”
“那好,我就给你当奴婢吧,可我眼下是走不了了……”云染话未说完,就见随侍指着前面那柳树道,“无事,我们有车。”
云染:“……”
.马车上。
云染讪笑道:“庄主大人,尊姓大名啊?”
庄主:“沧浪。”
云染看着随侍,又呈上了一碗笑意:“那大哥你叫什么呀?”
随侍道:“行舟。”
“行舟大哥好。”云染想着得赶快拉帮结派,好日后偷懒。
“你呢?”行舟看着她那谄媚的样子,有些好笑。
云染转了转眼珠子,想到“云染”这个名字是祈风给她起的,平淡无奇没什么意思,眼下跟着这庄主恐怕免不了要行走江湖,不如给自己取一个响亮的名号,讲不准也会名震天下呢!想了一会儿,云染还是觉得“花仙子”这个名字好——“我姓花,名仙子。”
正在闭目养神的沧浪听见这句话,又缓缓睁眼看着对面某人,似乎有几只寒鸦从他头顶拍了拍翅膀飞了过去。
行舟似是难以置信:“花仙子?”
云染点了点头:“正是。”
行舟哈哈大笑,笑的泪流满面,浮夸至极,最后还不忘感慨道:“姑娘可真是敢取名字啊?”
云染不是没听出来讽刺,但眼下有求于人,只好舔着脸往他旁边挪了挪,神秘道:“不瞒你说,其实我还是个仙人。”
行舟惊叹不已,啧啧称奇。
云染继续道:“你没发现我是从天而降的吗?”
“我原以为那可能是个大饼,”行舟似是想起什么来,一脸不相信地又问道:“仙人也也会摔跤?”
云染忙解释道:“我只是法术暂时失灵了,不过很快就会恢复的。”
行舟摸了摸下巴:“姑娘待日后法力恢复了,会赐我长生不老药?”
“……”这些凡人怎么一个两个都想要什么长生不老药啊,这世上哪有这种东西?
不过云染还是满嘴答应,“那是必须的,我还可以变个美女送给你做媳妇。”
行舟思考了一会,觉得这条件似乎还可以:“姑娘可还要我做些什么?”
云染睨了眼那似是在打盹的庄主大人,小声道:“助我逃跑。”
行舟总算是弄明白了她的心思,也学着她小声地说:“姑娘,可曾听过仙人掌?”
云染应道:“这个当然见过。”南极仙翁最爱种的就是仙人掌了。
行舟大笑道:“仙子姑娘若说自己是棵仙人掌,我还可能相信,可说自己是个小仙人嘛,啧啧……”
云染:“……”有点不妙的感觉。
片刻,就听行舟清了清嗓,朝沧浪拱了拱手,义正言辞道:“庄主,属下有事要说。”
沧浪掀起眼皮,淡道:“何事?”
行舟指了指云染,朗声道:“花仙子想要逃跑!”
云染:“……”
嘎嘎。
人心真是可怕!
你把人家当兄弟,人家竟把你当个傻子。
沧浪眸光一转,凝着云染,没什么情绪道:“你想太多了。”
云染咽了咽口水,搓了搓手,讪笑道:“我、我是开玩笑的,我是想问我跟着庄主大人要做些什么呢?”
“能做的都要做。”沧浪说。
“那什么是不能做的呢?”云染问。
“逃跑。”沧浪淡淡道。
云染直摇头:“不敢不敢。”
但她和这行舟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人间事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已是天明。
一路上,云染都在一门心思地动歪脑筋,动的忘乎所以,颠簸竟也没有引起什么不良反应。
云染下了车,阳光有些刺眼,但不妨碍她看清巍峨的大门之上刻着的那四个字——“翠微山庄”。
山花掩映,碧树夹道,风景倒是不错。
走进山庄,只见飞檐连绵,雕梁画栋,一番富贵相,瞧着不比那辽远将军府差。
云染也一时昏了头,竟觉得这日子可能没她想的那么坏。
然而,好房子是别人住的,与她并没什么稀罕的缘分。
行舟七拐八弯地将她带到了山庄最破落的院子前。
这处荒院里有全山庄最低矮的房子、最破烂的家具,还有遍寻山庄方圆十里也难得一见的蜘蛛网。
瞧着云染难以置信的神情,行舟语重心长地宽慰道:“仙子姑娘,希望你能明白,你是来还债的,不是来享福的。”
云染耷拉着一张脸,并不吭声,显然是不满意这安排。
行舟继续无视底层奴婢的怨愤,拍了拍她的肩,轻笑道:“你自己进去吧,待会儿有人给你送衣服。”
不一会儿,有个姓方的婆婆过来了。
她手上拿了些换洗衣裳,全是灰不溜秋的颜色,样式也丧气的很,比那辽远将军府可差远了。
方婆婆捧着衣裳跟她解释道:“我们这庄子除了几个厨娘外,没有别的女子,这些都是小厮的衣裳,所以姑娘就将就着穿吧。”
方婆婆说完,又瞥了一眼云染身上那奇特的袍子,又道了句:“怎么也比你身上穿的这件好”。
云染撇了撇嘴,还是道了声谢。
方婆婆打量着云染的样貌,倒是有些标志,尤其是那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更添了不少的灵气,于是准备打探打探:“听说姑娘叫花仙子?”
“是啊。”云染没什么精神,伸手摸了摸桌面,只见手上一层灰,这心情就更差了。见这婆子还不走,只好跟她啰嗦两句:“婆婆觉得我这名字如何?”
坐在炕上的方婆婆拢了拢袖子,凑过脸来,笑道:“这名字是算命先生给取的吧,倒是好听,那姑娘八字如何?”
八字?
这不是人间说媒的时候才问的东西吗?
在天上时,除了赤松殿,她最常去的就是姻缘府了,对这些事还是有些了解的。
云染很是警惕:“非也,这名字是我自己想的?婆婆觉得可好听?”
自己取名字?
老人家愣住了,干笑了两声,“名字怎么会是自己取的呢?不是爹娘给号的,就是算命先生给测的,姑娘可真是爱说笑。”
“别人给我取过,我不是很欢喜,所以就自己改了么。”云染难得没有胡说八道,倒是讲了一句大实话。
“改名字?”老人家是个认死理的人,一听云染这么说就有些不高兴了,“这名字哪能说改就改?”
在她看来,这名字就像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样,哪有随便乱动之理。顿时,她对云染的好感就降下了几分来。
她本来还想借着送衣服的名头来看看这新来的使唤丫头,若是模样还行,性子讨巧,就把这丫头说给自己的侄子。她侄子今年都快二十了,还没讨到媳妇。这讨不到媳妇呢,也是有原因的,一来是她侄子虽老实本分,但样貌丑陋,还是个结巴;二来呢,他侄子家里实在是穷的叮当响,这四周的姑娘都知根知底,自然不愿意嫁给他。想着新来的可能是好诓些,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古怪的性子,似还是个不着调的,穿成这副模样也敢出来见人,可能脑子还有一点毛病,估计是庄主大人看她可怜才带回来的。
她侄子已经够傻了,再娶一个脑子不好的,生出一个更傻的可怎么好?子子孙孙无穷代也岂不是很可怕?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方婆婆还是一个目光深远的人,比起一般只想着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却不顾后代发展的人要聪明许多,宁缺毋滥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