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血泪,句句耸人。李意安读了一半便再也读不下去了,“这落姚的百姓都是哑巴吗?出了这样的昏官,怎么都没人去巡抚那里告状诉冤呢?”
谢忧看着他,冷道:“你以为他是怎么死的?”
李意安心凉了半截,这很明显是被杀人灭口的,那枇杷树上斑驳的血迹就是明证。
顾尘挖到了一件衣服,从绵绵密密地针脚可以看出缝制这件衣服的人很用心,应该就是玉容为她的夫君做的。
“快走。”陈闲清低沉道。
云染看着他,猜测到这应该是绝念知会的。
众人又赶回到了客栈,眼下还不能就这样回长安。这落姚一潭浑水,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尸体没被打捞出来。
一夜无眠。次日清早,老夫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
傅思齐睡眼惺忪,看见此景,差点说了浑话来。不过眼前这景象叫人不猜疑也说不过去,这老人家一晚上都不知去哪里溜达了,这会子回来竟然还带了一个小姑娘。
傅思齐话到嘴边,赶紧急转弯,讪笑道:“她……她是你家亲戚啊?”
老夫子笑眯眯地看着他,笑道:“男娃娃,姚庄。”
啊?众人惊讶。
老夫子从袖子里摸出了几张人/皮面具,递到跟前,“快扮上。”
几人换好衣服易容后,便匆匆离开此处。
他们前脚刚走没多远,后面又来了好些官兵,几人窝在不远的墙角,看着这些狗腿子们的动静。
“同福客栈,就是这了。”领头的嚷嚷道。
“你们是不是窝藏嫌犯了,给我搜。”后面的狗腿子叫嚣道。
“爷,您是不是来错了,我们都是本分的生意人呐。”掌柜一脸惶恐之色。
“本分?有人举报同福客栈窝藏嫌犯。”
“哎呦,官爷,这城里又不止我们一家客栈取这同福府名号啊。”
“你到是说说,还有哪些家?”领头的听闻此话,倒有些愣住了。
“我这同福在城中,那城北,城东还有两处同福嘞,哎呦,他们家的生意可比我家好多了,我家这小门小户的,没什么大佛来的,哪像他们呀……”掌柜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的话,为首的官爷早就不耐烦了。
“闭上你娘的臭嘴,唠唠叨叨,吵死了。”领头的有些不耐烦,怒吼道。
“没有发现。”一个年轻一点的官兵下来回道。
“好,我们再去那两处找。”领头的指挥道。
“唉,唉,好,爷,你们慢走嘞!”
顾尘一众躲在墙角,看着一众人威风凛凛地又去了别处。
几人一连七日都窝在一些所谓的“下九流”的地方,这些地方能听到很多小道消息,虽不能轻信,但也不至于空穴来风。
几番打探下来,知道这位知府老爷可真是胆大包天,不仅逼死不肯同流合污地清官,还害死了好几个少年,私相授受,以权谋私就不用多说了。
“这还得了。”李意安恨恨地捶了桌子,茶盅一震。
“他背后必定有人撑腰。”谢忧冷道。
“这人当然是在长安。”陈闲清接道。
的确是该回去了。不过,他们回到长安时,才知道这长安城也出事了。
他们路过京兆尹冯易的府邸时,看见这里大门紧闭,门上被人们扔了一个又一个臭鸡蛋,门前还堆满了烂菜叶子,臭气熏天。
这大街小巷上还有不少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都是骂他的。
“什么鸟儿官!老子去查,都查的比他快!”
“他娘的,这孩子丢了一个又一个,他到现在什么玩意儿都没查出来!”
“昏官!”
“酒囊饭袋!”
“滚吧!”
“王八犊子,去死吧!”
……
顾尘他们一回来,就看见这怨声载道的景象。不用多打听就知道了大概,自他们走后,长安城又丢了七个孩子。
言语攻击、扔烂菜叶子、丢臭鸡蛋的已经算很难仁慈的行为了,虽同在齐国,这长安的民风可比落姚要剽悍数十倍,有些个厉害的角色,趁着月黑风高,在大理寺门口的那面大鼓上插了几把匕首,更有甚者,还往京兆尹、大理寺卿的府里扔了好几把砍刀。
眼下,工部正派人正将这两位大人家的围墙砌高一点,再高一点,防止人们再往里面丢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可这围墙总不能高的“与天同齐”吧。
已到知命之年的冯易,被这丢孩子的事情给愁的一连几日茶饭不思,身子每况愈下,没想到这临老了还要落的这样个“晚节不保”的名声。他这一生虽没什么大才,但断案还算是有些能耐的。可是这自腊月开始一连十几桩的命案真是毫无头绪,那凶手根本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未留下,无所查起啊。
眼下只知道,这凶手就喜欢残害年幼的孩童。总不能叫他们一直都在家里待着不出门吧!一直待到及冠之年?冯易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不给百姓们一个交代,不用皇上下令将他革职查办,大街上随时都会冲出一个人把他给宰了。
老人家苦不堪言,一时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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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书
再回顾府时,顾允已经去边关了。
临走前给顾尘留了一张信条,上面只有寥寥十个字:“莫学游侠儿,矜夸紫骝好。”
意思是叫他不要学江湖游侠逞凶斗狠,在这血气方刚的年纪很容易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悔恨终生的事。
顾尘将字条放在了一个锦袋里,随身带着。
“尘儿,今儿叫福伯带几个家丁送你去吧。”顾夫人站在悠然院门口,放心不下,劝慰道。
“不用了,娘,我又不是小孩儿。”顾尘笑道。
顾夫人看着儿子,虽不放心,但落姚的那件事又有些刮目相看,她知道自己这个孩子是个心气高的,妥协道:“好吧,你当心点。”
“知道了,娘。”顾尘朝她笑了笑。
到了鸿鹄书院,众生都在激情飞扬地讨论这些天的所见所闻,有的抱怨这些日子的受苦受难,有人感喟民生多艰,而素日爱热闹的傅思齐却迟迟未来书院,傅家竟也没人来告假。
顾尘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今日仍有礼乐课。顾尘在这里究竟学了哪些东西,云染并不知晓,这门课却是记在了心里。上课之前,顾尘便把书包打开了,他戳了戳云染头上的那一小撮黑毛,小声说道:“散学之前要回来。”
云染欢喜的窜出去溜达逍遥了。她跳到那棵树上,准备练练仙术,这些天都耽搁了。不经意一瞥,却看到了树下的空空如也。谢忧的书童的今日并未待在这树下,他向来日日都是守在这里的,今日是怎么了?
云染在树前绕个来回,又将书院跑了个遍,皆未看见他的踪影。
黄昏时,只见少年们三三两两的散成了一团,结伴回家,除了谢忧像只孤鸿似的,落寞的拎着布包,往另一条荒凉的路上走去。
顾尘知道这是通往秋云山的路,他心里有些不忍,每个人都有伴,只有他一个人走在昏黄中。况且他今日的脸色更加苍白,像是生了病。眼下,长安又这么不安宁。
陈闲清也走了过来,笑道:“送送你吧”
“多谢,我一个人走可以的,清静。”谢忧拒绝了这份好意,转身就走了。
“他家好像还挺远的”,顾尘喃喃道。
“唉,随他吧,他家是做棺材生意的,可能是觉得我们瞧不起他吧。”李意安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多天,这谢忧还是把他们当外人,即使是古道热肠的李意安也有些心灰意冷了。
“你怎么知道他家是做棺材生意的?”顾尘疑道。
“我看见过呀。”李意安答道,“五年前我家的一个老仆人走了,就葬在了秋云山,正是在他家买的棺材。当时府里的管家还请了道长,我也跟着一起去看的,话说回来,他爹长的可真是风流倜傥,还出口成章,怎么会在半山上卖棺材。”
“他家就在秋云山的半山腰,离我们这书院确实挺远的,他到这里上学是不容易。”李意安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