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一声,吓的云染手一滑,这鱼就这么又回到了河里。
云染没好气地转过身,只见岸上站着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姑娘,生的倒是明艳动人,就是一脸怒气,叫人不太敢亲近。
红衣服?
姑娘?
莫非……
那女子见云染这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脸又唰地红了,“你这般盯着人家看作甚?”
“我、我这……”云染挠了挠头,悻悻一笑,“这不是瞧这姑娘生的如此貌美,就、就挪不开眼了。”
“……你这人真讨厌。”红衣姑娘一跺脚,撅着嘴跑了,跑了几步又跑回来了,指着还在河里的云染道:“你这小子是书院的么?”
“是呀。”云染连连点头,想着这怕是顾尘那心上人,怕是得罪不起,又忙龇牙一笑,呈上一碗笑意递了过去。
红衣姑娘脸更红了,声音还软了几分下来,瞧着云染这模样和打扮,便问道:“你是哪位公子跟前的?”
“我?”云染想了想,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而后拱了拱手,“我就是辽远将军家的顾尘顾公子跟前的。”
红衣姑娘又看了她两眼,哼了一句“本姑娘记住你了”,然后就又捏着裙角跑开了。
一连几天,顾尘发现这“猫精”本事是真大,跟人家书童勾勾搭搭不算,眼下又招惹了这些姑娘来,竟还有人给她写了两封情书!
顾尘终于发现这人是带不得了,他还是带猫去吧。
于是藏着云染一魂一魄的胖球便又得到了顾尘的“青睐”,一连几日,都将它藏于书袋中,背去了学堂。
后这猫也被傅思齐瞧见了,这人不愧是“养鸟尚书”的孙子,天天跟个八哥似的在他耳边念叨“前有刘兄金屋藏娇,后有顾弟宝袋匿猫”。
☆、神仙曲
这日,天朗气清。
上学路上。
李意安偶遇潇洒的璧玉公子,看着他背了一把琴,奇怪道:“今日没有礼乐课啊,你怎么带它来了?”
陈闲清笑的高深莫测:“自有用处。”
李意安不明所以,却也懒的深究,只觉自己没少带东西就好。
一到书院,众人就发觉了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书院外停了许多辆马车。
李意安瞄了眼,估摸着少说得有二十辆。
书院中,院长晏沉古站在榕树下,看着不明真相的少年郎们,笑的像那成了精的老狐狸。
傅思齐这会子也来了,捣了捣李意安的胳膊,面有困惑道:“你不觉得今日有些诡异吗?”
李意安看着晏沉古,小声道:“稍安勿燥,眼前的这位道长就快要赐药了。”
傅思齐狐疑道:“赐什么药?”
李意安答道:“长生不老药。”
傅思齐:“……”
声势有些浩大,“胖球”也从书袋里探出脑袋,瞅了瞅四周,不是很明白这些凡夫俗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很快便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于是又将小脑袋缩回了书袋里,继续睡它的安稳觉。
晏沉古先清了清嗓子,后又挺了挺身子,这才朗笑道:“好了,诸位请站好。”
于是,几十位少年站成了三排。
晏沉古捋了捋自己引以为豪的白胡子,笑道:“近日书院不开课。”
这话一出口,底下瞬时就炸开了锅——
“哇,不上课!”
“去春游吗?”
“游山玩水!”
“赏花论月!”
……
众生手舞足蹈,欢呼雀跃。
在顾府的“花仙子”一听这话,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顿时收拾东西,就从屋子里冲了出去。
游山玩水?
赏花论月?
有这等好事,竟将本仙猫落在家里?
这时,晏沉古又虚咳两声,沉声道:“书院少说半月不能开课,有劳诸位去挣些银子回来。”
少年们先是面面相觑,而后嘀嘀咕咕,最后叽叽喳喳——
“我们书院这么穷的吗?”
“还要学生去挣银子的?”
“我们不是交了那么多的束脩么?”
……
“要挣多少回来?”傅思齐伸了伸脖子,用着心虚的语气说了句有用的话。
傅小公子的确是心虚的很,他长这么大,只会花钱,哪曾挣过什么银子。
不过从众人的面色上来看,心虚的可不止傅思齐一个。
晏沉古又捋了一把胡子,反问道:“你们觉得自己能挣多少银子?”
众人一时不敢答,答的多了怕人家取笑自己说大话,答少了又叫人鄙夷不大气。
晏沉古笑道:“这样吧,每人发一张纸,写上你们各自的姓名,还有要挣回来的数目。”
这时,又闻李意安弱弱的问了一句:“那……那要是没挣回来怎么办?”
晏沉古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嗯,我们书院这么大,杂活也是很多的,没有挣回来的便就用打杂的补上吧。”
这平时意气风发的少年们,此时对着发下来的一张白纸却有些发憷,迟迟不肯下笔。
晏沉古面色骤变,拂了拂袖子,嗔怒道:“这般畏畏缩缩,哪有我大齐男儿的样子!”
少年们听闻此话,精神为之一怔,为自己的怯懦黯然羞愧,纷纷大笔一挥,潇潇洒洒地写下了不菲的数目。
夫子们望见年轻人终于上套了,顿即相视一笑。
晏沉古更是击掌三声,又满意地连说了三个“好”字。
在这“好”“好”“好”中,少年们激情澎湃的踏出了鸿胪书院的大门。
夭夭三月。
纠纠少年。
少年们每五人乘坐一辆车,顾尘、陈闲清、傅思齐、李意安和谢忧同坐一辆车。
顾尘他们都知道谢忧“生人勿近,熟人勿碰”的性子,四个人十分默契地挤在了一条凳子上,将对面的那个长条凳留给了谢忧。
但谢忧似还不是很待见他们,主动出去与驾马的老伯坐在一起。
傅思齐屁股一坐稳,便环顾了一下四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都写了多少?”
李意安伸出了一只手,在傅思齐眼前晃了晃。
陈闲清笑问:“五两?”
李意安摇了摇头。
傅思齐跟着猜测:“五十两?”
李意安还是摇头。
傅思齐大惊:“你……你小子不会是写了五百两吧?”
李意安还是摇了摇头。
众人都不说话了,以这小子人来疯的性子,这么一搭理,关子怕是能卖到明天早上。
见众人皆是沉默,李意安便只好自己找个坡又牵了驴就这么下了,慷慨激昂道:“本公子写了五千两。”
众人:“……”
一直没开口的顾尘也被这豪放的“五千两”惊得眉梢一扬。
李意安被众人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讪笑道:“我现在也觉得自己写的多了些。”
陈闲清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傅思齐撇了撇嘴,说道:“你小子的心倒是真大。”
李意安忙问道:“你写了多少?”
傅思齐揶揄道:“没有你李大公子财大气粗,不过五百两而已。”
“那也不少了。”陈闲清笑道。
“你呢?”傅思齐捣了捣陈闲清的胳膊。
“不是说我一曲千金吗?”陈闲清笑的甚是轻松。
“呦,我们这里还有个大财主。”傅思齐打趣道。
“不过,我只写了一百两。”陈闲清拂了车帘,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又接着道:“以我们坐的这些车来看,我们此番不是要在长安城挣银子的。那‘一曲千金’是长安的价,其他的地方自然是不会给我这么多。”
傅思齐和李意安心中一抖,恍然发觉这层联系,看这架势,怕是要出了这长安城啊!
见顾尘到现在都一言不发,似是心情不好,众人有些疑惑。
傅思齐先开口道:“顾兄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一副爱妻被人拐了的样子?”
顾尘:“……”
这货素日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但这回子还真叫他说对了一半。
这一走,怕是要走好些天啊。
“你呢?”陈闲清也看着顾尘,问道:“写了多少?”
“一两。”顾尘淡淡道。
“咦?”李意安愣住了,“还能这么写?”
“就一两?”傅思齐不敢相信:“你顾大公子平时的一顿饭都不值这个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