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的是个年轻男人,看着二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是少见的纯银色,穿着黑色大衣,黑皮靴,腰窄肩宽,目光冷酷坚定,步迈得大而急:“你们这边什么情况?”声音沉郁,因为疲倦而略有些黯哑。身后跟着拿文件袋的随从。
“走不了。说天气不好。校长已经和教育署办公
室汇报了,办公室那边叫我们暂时不要回去,在这里等着。所以我们还没有动。”领队快步跟上他,连忙应声。
年轻男人大步向机场内去,但并没有去服务台,而是直接往二楼办公区域过去了。
有保安要过来拦他,但被他身后的随从迎上去一把推开。
保安拿他没办法,一边急急地呼叫安全处,一边拦住领队。
领队不敢硬闯,没办法跟上,停在‘闲人勿近’的牌子后。
不过因为年轻男人的举动而面有震惊之色,回过神连忙给校长打电话,捂着嘴、歪头到一边报告情况:“奚沛亲自过来了。现在估计找他们机场领导去了。看那架势怕要和保安打起来啊。这太胡来了吧。”扭头看到安全处一队保安往二楼去,十分紧张:“这可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帮着打架。”
校长那边不知道在说什么,领队连着:“嗯……嗯……”个不停。
黎多宝知道奚沛,地球地区教育署最高长官,她在学校墙上看到过他的名牌。还有新闻里面。
也听老师八卦的时候说过,他很年轻。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年轻。
她退几步,站在大厅中间,向上面看。
大厅是个环形,从这里能看到上面的办公室。这边设计新潮,全是落地玻璃,有几间看得一清二楚。
但奚沛进去的那一间,窗户开了毛玻璃效果,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安全处的保安上去之后,全挤在门口,似乎忌惮身份,不敢随便动手。
因为门被打开,里面奚沛的声音传出来一两个词。
还有一个年老的声音十分铿锵,与他针锋相对。
但也因不够清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只是听得出吵得很凶。
不多一会儿,奚沛摔门而出,急步下来。
打电话的领队看到,匆匆地说:“他出来了。”恩了几声挂了电话,连忙迎上去。
奚沛下楼来,也不理人,皱眉看向远处嘻嘻哈哈的学生们,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领队不敢随便开口,忐忑地站在旁边,等他指示。
随从手里的电话不停地响,才短短十多分钟,他就接了七八个电话。
听语气应该是地球教育总署办公室打过来的。
除了十三中,还有好几个学校没走成。
他挂了电话,也在等奚沛说话。
一时之间气氛无比压抑。
领队的脸色也比之前难看很多。
大概是察觉出现在的情况有什么不对来。
但面前的人官阶太高,他没有胆量多嘴多问。
许久奚沛开口:“通知所有没走成的学校,全部去单山。”
“单山?”随从大概跟着他时间较久,这时候也只有他敢说话:“单山那边太远了,地球外围力场只需要几个小时就完全合拢了,可我们再快,赶过去也要四个小时
,根本来不及。”
听到他的话,两个老师脸色都更不好了。大约是因为心中的某种猜测被证实,有些惶惶的。
但谁也没有问随从嘴里的‘外围力场’是什么。为什么地球外围会有这个东西。
大概还报着一线侥幸。
“除了单山没有别处了,只能试试。总不能坐以待毙。”奚沛正要转身。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去永城。”
奚沛回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黎多宝迎着他的目光,心砰砰地跳。但还是鼓起勇气:“去永城只要半个小时。我有周氏私人机场的通行码,但不确定断线前周莉莉有没有成功将我加到权限名单内。”
她还要再说,奚沛却立刻打断她的话:“通知所有学校,去永城。”说完转身就走。
但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扭头看了一眼随从。
随从会意,立刻上前,走向领队和在场的那个老师:“请两位把手机和随身的通讯器给我。”
领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交了出来。那位老师似乎是想辩解几句,维护自己的‘权益’什么的,但在随从的凝视下,不得不屈从。随从收好之后便和他们一起,往候机区的学生们走过去。大概是要协助他们把学生们又弄回车上去。
奚沛示意黎多宝跟上自己:“你坐我的车。”带着她大步出机场。
黎多宝冲上去拦在他面前:“发生什么事,我们是不是要死了?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告诉你通行码。”
虽然一切都暗示着,只有这个答案可以解释一切的不正常。
但灾难?怎么可能呢?
任何倾天灭世的大事发生之前,难道不应该有些什么征兆吗?
可白天时,天气那样好,夜晚也没有太冷,她手上的冻疮都因为气温转暖而微微有些发痒了。
别说什么狂风暴雨,连气温都这么适宜。
“做为要死的人,应该有知情权吧。”她的声音因为学生队伍走近而变低,但却分外坚定。
第12章 逃离
黎多宝正问,突然机场里一阵骚乱。
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许多人向外冲,伴随着尖叫与乱慌,有些站在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站在原地,避让不及被冲出来的人群撞倒在地。
黎多宝只是瞬间出神,人流就冲到她面前。
奚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旁边。
随后黎多宝就看到了从机场里面,一个接一个的人倒了下去。就像是有一片看不见的浪潮,从里蔓延而出,被触及的人们在一瞬间便失去意识倒地不起。甚至脸上还保持着前一秒的惊恐表情。
当最近的一个人向自己的方向扑倒的时候 ,黎多宝根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对方。
以前她常听人说,活人和死人的重量是不一样的。
每次‘那个男人’喝醉酒回来打累了人,她和黎妈一起把烂泥一样的人搬到床上去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嘀咕 ,都是一样的人,能差多少。
可此刻,虽然她手中拉着的手臂还是温暖的,与她脸相触的那陌生的脸颊也是柔软的,但歪在她颈间的鼻端没有任何鼻息。身体死沉死沉地往下坠,甚至一下就将她压倒在了地上。
明明看着比她也高大不了多少,可她拼命挣扎一时竟然无法推得动对方。
这一时刻,死去的人脸在她面前无限大,每一个毛孔都那么清晰,对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倒影出她的样子,可却没有任何生机。
旁边的人流想绕过地上倒下的人,但还是有几个人避让不及被绊倒,在触碰到死者之后,扑起来向前又奔跑了几步之后,就像断了电的娃娃似地,猛地栽倒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不一会儿她与这个死者的周围就倒满了人,这个圈还在不断地扩大。
就仿佛多米诺骨牌。
下客区十三中的学生已经都上车了,此时骇然地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疯狂的场景。
奚沛的随从在司机关门之前,冲上了学生坐的大巴。
从后面追上来的人扑在车门上,拼命地拍打,想在车中避难,但没拍两下就倒了下去。
有人在司机关闭所有窗户之前,大叫了一声:“黎多宝!快爬起来!”
引得许多学生都跑到这一侧的车窗边。
好几个学生大力的拍打车壁,像是想叫醒睡梦中的人:“快点!发什么呆!你快爬起来啊!”
声嘶力竭。
但直到奚沛正要来拉她的时候 ,黎多宝才在巨大的震撼之中猛然惊醒似的回过神来:“你不要过来。”
“快爬起来!”奚沛退开一步,避让开那些发疯的人流。
黎多宝拼命地挣扎着从死人堆里挣扎出来,跌跌撞撞地跟在奚沛身后向他的车子跑去。
一步二
步三步,一直跑到车边,她并没有像其它人那样倒下去。
但也来不及打开车门,在奚沛发动车子的瞬间,一头栽进车窗,四脚并用着向内爬。
冲在她身后想要向她寻救帮助的路人,抓向她的手落了空,随后瞪大眼睛猛然倒地没了声息,被车子远远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