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沉沦/蚀心绝恋+番外(8)
她慌忙蹲下去捡,任凭大雨打在她的发上和身上,淋湿她的全身,模糊她的视线。
她刚捡齐东西,一把雨伞出现在她的头顶,隔着模糊的视线,她看到一张温润熙和的俊脸,带着微笑,笑容仿佛这雨夜里的一缕柔光。
是他!
那个在隧道底弹吉他唱歌的男子。
“来,我遮你过去。”他指着前面的大厦,温柔地说,声音与唱歌时有点儿不同,但都非常动听,让人心窝不自觉地暖和。
因而,她没有拒绝,随着他的步伐快速走到最近的一座大厦底下。
“先擦一下雨水。”他将雨伞随意扔到地上,给她递来一张纸巾。
凌语芊这才发现,他的手指很修长白皙,属于艺术家的手,让她不禁又是对他温文尔雅的面庞注视了片刻,伸手接住纸巾,伴随一声谢谢。
“对了,我叫肖逸凡,你呢?”他又道,见她不语,俊颜一阵窘迫,“不好意思,冒昧了。”
凌语芊继续看着他,朱唇微启,缓缓吐出三个字,“凌语芊。”
他笑容再现脸上,语气也欣然起来,“凌……语……芊……很好听的名字。你常来这儿画画?你知道吗,我起初还以为你是个千金小姐出来闹着玩,后来见你几乎是风雨无阻,我想,你应该和我一样为生计努力。而且……近距离看你,我发现了你的心也是沧桑的。”
头一次见到她,他就被深深吸引,不仅是因为她美得令人屏息的外表,更因她浑身散发出来的辛酸、凄然和孤苦,特别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承载着无数往事,让人禁不住想去抽丝剥茧和探究挖掘。
他亲切友善的样子,特别是那抹能暖人心怀的微笑,令凌语芊又是不由自主地接话,“曾经我确实是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但现在,我只是一个靠辛苦工作养家的普通人。”
她的嗓音还是很轻,很幽,几乎淹没在雨声中,被雨水洗涤过的眸瞳更加黑亮透彻,宛如两颗蓝宝石,深邃瞿亮。
而他,听到了,看着她哀伤沉痛的娇颜,心房仿似被轻轻地抽了一下,温润的嗓音透出几许怜惜,“你大家闺秀的优雅气质,依然不变。”
“会的,时间能磨掉一切。”她极力忍着哽咽,继续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雨线,眸色更深,神色更痛。
肖逸凡静默了下,转开了话题,“这个星期六晚上,你有没有空?我参加了电视台举办的本届新秀歌唱大赛,本周六是最后大决赛,你有空的话,我想邀请你去为 我加油和打气。你知道吗,我最大的愿望是,站在多姿多彩的大舞台上展现我的歌喉和才艺,让全中国甚至全世界都知道我肖逸凡。”
说到最后,他帅气的脸难掩兴奋和自豪,语调更显高涨。
凌语芊静静瞧着,心驰不禁也荡起一圈浅浅的涟漪。曾经,她和他这样,自信憧憬,幻想将来开画展,成为一位闻名世界的画家。
只可惜……
“接下来的几天,我要全力为决赛准备,暂时不来这儿献唱,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你决定来,随时打电话告诉我。”他递来一张纸,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排字数。
凌语芊静默依旧,但已伸手接过他的手机号码,这时,雨小了很多,她取出自己的雨伞,对他留下一句淡淡的再见,撑伞步入雨中。
才走不到一百米,便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停止脚步,回头。
是肖逸凡,他跑得气喘吁吁,没再撑伞,雨点在他的发上形成一个个小白点,灿若星辰的眸瞳愈发炯亮坚定,“凌……语芊,请记住,有梦想,就有未来!”
对着他充满鼓励的眼神,感动之情再度爬上凌语芊的心头,她回望着他,重重地点头,在他又露出温和的笑脸后,她扭头,继续迈步走向巴士站,赶上最后一班车。
巴士缓缓前行,她隔着车窗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里越来越远,耳边,回荡着他方才所说的那句话。
有梦想,就有未来。
自己,还有未来吗?曾经,自己希望成为著名的画家,光宗耀祖,报答父母的养育栽培之恩。但如今,自己的梦想只希望一家人能平平安安,丰衣足食,而且,把妹妹的病治好,让妹妹变回一个平常人。
这个梦想,会实现吗?自己没日没夜的拼命工作,能换来这个看似简单实则非常艰难的梦想吗?
☆、【销魂缠绵,刻骨的爱】006 “救我!!”
凌语芊回到家中,母亲还没睡,正做着从饰物小作坊领回来加工的手链子,她洗完澡便过来帮忙。
“芊芊呀,找工作这事不用太急,这间不行就另找一间,知道吗?”母亲打开话匣子。
凌语芊忙碌的手陡然一停,心头微微一颤,母亲为什么这样说?难道已知晓她今天面试失败?可是,她并没与人说过,就连打电话给采蓝,也是暂时隐瞒的。
“不如你就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家用方面妈这边还能应付,或者妈接多点活,你偶尔帮妈一起做,我们这两个月再节省一些,应该不成问题。至于亲戚朋友那边的债务,可以迟点再还。”母亲接着说,容色一如既往的慈爱和温柔。
凌语芊僵住的身体慢慢舒展开来,看来,母亲尚未知道她面试失败。
当年,父亲破产后,变卖所有家产抵债,结果还欠十万元,其中五万是银行贷款,这几年经过她和母亲的努力,已然还清;另外五万,是一些好心亲戚朋友所借,他们都说不用还,但她和母亲始终记在心上,毕竟他们都不是富人,能无限期无利息地被欠着就足够令人感激了。
因此,接下来她休息的话,生计方面确实不成问题,何况,她还有晚上那份兼职帮补。然而,她不希望母亲太累,这三年来母亲何尝不是毫无停歇地干活,家政、摆地摊、小饰物加工等,只要适合的活儿,母亲都会接。
还有,假如她整天在家,等于给父亲一个责骂发泄的机会,届时,母亲伤悲,妹妹惊慌,她自己更是难受,故她宁愿外出工作,这样起码家庭安宁,还能多份收入,早日把债还清,然后存钱给妹妹治病。
“哎哟!”
突然,母亲哀叫了一声。
凌语芊连忙回神,跑近母亲,“妈,怎么了?”
“没……没什么,刚刚不小心,被锥子擢破手指而已,没事的。”母亲给她一个无需紧张的淡笑,下意识地将损破的手指伸到嘴里。
凌语芊及时阻止,“妈,伤口有细菌的,我去拿药箱。”
“不用了,妈吸一下就行,以前都是这样的。”母亲依然不在意的样子。
但凌语芊还是去把药箱拿来,为母亲清洗伤口、贴上止血贴。
“傻孩子,真的不用这么紧张,这样贴着手可不灵活了。”母亲边说,边轻轻摆动着手指。
“那我做多一点,我不正休息在家么,对了妈,不如你先去睡,剩下的我来完成。”凌语芊回到座位上,拿起刚放下的链子。
“不用,妈陪你一起,最多妈做慢一点。”母亲也继续干活,语气忽转感叹,“看来妈真的老了,明明是擢珠子,竟然擢到手指里去。”
凌语芊听着心酸。其实,母亲的年龄并不老,母亲今年才五十岁,可惜外表看起来却像是将近六十。
父亲公司未破产之前,家境富裕,家务有保姆操劳,母亲平日顶多就是煮煮爱心饭菜,哪像现在这样每日每夜地干个不停。
当年,母亲穿的衣服都是商场出名的大品牌,家遭巨变后,那些衣服被母亲收起来,并非舍不得穿,而是不敢再穿,只能重新买几套普通衣服轮流更换,洗得又白又旧。
那双白皙光滑的手也因不停劳碌而变得又粗又黑,长满一个个茧,端丽的容颜由于长期忧郁和哀愁变得消瘦憔悴,头发也白了,眼睛也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