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恋(155)
陆骁知被他的安静弄得心里越来越慌,他倒宁愿祁漉站起来跟他干一架,也好比这么坐着强。
陆骁知,“祁漉,那个,我……艹艹艹,你!”
祁漉不知什么时候弯下了腰,脊椎瘦的像突兀的剑锋,他将脸埋进手心里,温热的泪顺着指缝不断流出,无声地落在地上,啪嗒啪嗒,滴在陆骁知的脚边。
陆骁知的眼睛被地上的一片洇湿刺痛,他看着祁漉不断颤抖的肩膀,喉咙滚动了下,但嘴唇却像是被粘在了一起,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骁知懵在原地,其实他上一秒还在想如果祁漉突然跳脚跟他打起来,他还要注意点祁漉是个病人,但是……但是……祁漉哭了,祁漉居然哭了!那个日天日地谁也不怕硬的要死的祁漉居然哭了!
这世界还真是玄幻。
不知道是不是陆骁知那番话起了作用,祁漉病好了后,再也没有闹着出去见白鱼,其实就算他继续闹,也不可能出去,因为祁老爷子已经对叶升礼下了死命令,只要人不死不残,就不用管。
祁漉开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训练上,他一改之前的懒散作风,不仅按时起床,服从指挥,每天还自觉地给自己加量训练,而陆骁知自然就得陪着,但祁漉的体力和异能值简直是太恐怖了,用陆骁知的话讲,那明明就是晒晒太阳就能躺赢的人生,现在非得跳着把那太阳都够下来。
祁漉的安静让所有人心都放松了,但时间长了,大家又都觉得他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好像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和好奇心,变得麻木、冷漠甚至事不关己。
陆骁知难受得很,但不管他再怎么犯贱招惹,祁漉连眉头都不再皱一下,陆骁知这辈子都没想过,祁漉居然会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果然,“情”只能是个害人的东西。
当人把自己的感官全部都封闭起来,一颗心麻痹起来,那么时间的流逝也就变得无可紧要,不知不觉间,日子悄摸摸地向前走,当所有人回过神来时才恍然发觉,啊,怎么又过了好几个月啦,春天不自知,夏天不耐知,秋天不可知,而冬天的雪零零散散的落在了训练场的单杠上的时候,他们才恍然,一年的冬天,又要来了。
军事基地位置偏僻,方园附近都不见人烟,天气也比其他地方要冷上一些,雪落到地上,还没来得及拥团在一起,便都被零零散散地冻成了硬硬的白糖颗粒。
这里的雪下的时候像鹅毛,落到地上起风的时候,又像沙尘暴,打着旋儿从地上升起,拦路虎似的在人面前拦路。
在冰天雪地、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连眼前头顶的一方天空都被冻得发白,枝丫零落,连片叶子都看不见,脚踩在雪地里吱呀作响,训练生活无聊,去大食堂打饭的时候,一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强推后拉地猝不及防就打起了雪仗,拉扯间“扑通”摔在地上,没人生气,所有人都哈哈笑作一团。
与这温情格格不入的,就是训练场上那个依旧在做障碍训练的人。
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一件单衣,裤子上都是泥土,军用靴猛地蹬地,就像是个豹子一样迅猛跑出,而后滚爬、拉绳、跳跃翻墙,动作漂亮又利落,只是没人欣赏。
陆骁知身上早就穿上了厚厚的军大衣,他将两只手交叉缩在袖子里,缩着脖子冲祁漉喊,“喂,你不去吃饭啊!”
陆骁知的声音在空荡的训练场飘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像是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一圈圈像是涟漪般反射回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肖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背着手在陆骁知并肩的地方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还在训练的祁漉,眼神中竟然流转过一丝认同和赞赏。
陆骁知瓮声问了声好后,然后就又缩回了脖子。
肖靖回头瞥他一眼,手在他背上狠狠敲打了一下,敲得陆骁知哇哇乱叫,触及到肖靖的目光后,又悻悻地闭上了嘴,“不疼,班长我一点也不疼,你再打重点儿都没事。”
肖靖,“我又问你疼没疼吗?”
陆骁知,“哦。”
肖靖目光又落到祁漉身上,话却是对陆骁知说的,“你要是有他一半的狠,也不会在军队混了这么多年,还依旧只是个中尉。”
陆骁知努努嘴,没说话。反正肖靖从小就看不上他,反正不管他怎么努力,祁漉永远都比他做的好那么一点,反正肖靖也从来不会用那样的目光看他。
肖靖转身迈步离开,“叫上祁漉,说我找他有事。”
陆骁知心里的一点小抑郁马上又被八卦所代替,“什么事儿啊?”
肖靖顿住脚,转过身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他,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