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航灯不会再亮(127)
所以陆衿羽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现实看多了,又碰上陆司敬和倪漾这边的感情,她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曾经抱有过期待,但这所谓的期待,现在看来,简直都是个顽劣不堪的笑话!
无需更多的安慰,倪漾就在这一瞬陆衿羽眼底的笑里,看到了彻底心寒过后的冰冷,她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倪漾就不必多说了。
她只平静地朝她笑了下,温和道:“只要你开心,做什么决定都好。”
陆衿羽也笑了,她不想过多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遂没两句就聊到了现在在一楼的陆司敬,她猜陆司敬现在的处境大概是真的芒刺在背。
因为她记忆里的陆司敬,从来就不擅长处理亲情这块。
但有违所想地,一楼延续的沉默过后,老太太只是把茶杯置于桌上,她没喝茶只是因为医生说她身体不适喝,但不代表她不会接这杯陆司敬敬来的茶。
心平气和地,她问他:“很多话,我想不需要我提,你自己会说。”
的确,这场对话的主动权现在看来完全在陆司敬手上。
他也如期开口了:“您是长辈,很抱歉,这么久了我都没好好找机会来拜访——”
没说完,老太太就挥手了,似乎是真的急性子,想直接略过这种没意义的客套,“我们家不像你们陆家门庭这么深,有什么话,我们现在就开诚布公来谈重点。”
更多的,不必再提。
陆司敬了然,便说:“两年前的分手责任在我,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漾漾。”
似乎早有预料道歉,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坦白,老太太眼底越过一丝笑,也仅仅一丝,她嗓音很淡,显得冷:“既然是你的错,不就代表你们不适合在一起?两年前就存在的问题,难道现在就没有了?”
她就是在把话题往关键点上引,她要听这个年轻人最为诚恳直击重点的回答。
陆司敬从商许久,自然深黯其中,直截了当:“我可以向您保证,两年前的问题,现在已经完全消除。”
老太太却笑了,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未免显得过于急功近利,不像她所了解的陆司敬的为人作风,淡漠,冷静,遇事沉稳。
现在完全像个毛头小子。
她淡哂,问他:“还记得几年前在医院,你是怎么承诺我的?”
寥寥一面,老太太当时一句“你喜欢我们漾漾哪里”,陆司敬回答的是“因为她是倪漾”,而接下来的拜托,更甚请求,她说的是——
“无论你们发展到哪一步,别让她掺和进那些麻烦事。”
所以就算不算舆论的甚嚣尘上,也不算关盛鸣那边的脏水反泼,就后面牵涉进海离港岛那个项目的种种,陆司敬不仅没说到做到,还带给了倪漾长达两年的伤害。
对,也许他不是迫使伤害的人,但也和他脱离不了关系。
这些话出来,再清楚不过的谈话走向,陆司敬的眼底出现了黯色。
他有预料,会说到这个,然后他就必定会毫无再次承诺的底气。
毕竟第一次就食言,第二次何来信任可言?
但仅凭这些事,以及和陆司敬现在聊的这几句,老太太就完全看透了陆家的教育方式,到底是多大本事,能把这样负责任的孩子逼成这样?
不谈更多,单是上一辈的结怨没必要压到下一辈,老太太就不会再说更多。
她今天只是要看看陆司敬的态度。
很显然,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就在陆司敬压抑隐忍的情绪在沉默里绷到极致时,老太太突然开口:“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还能不能相信你?”
难以言喻的惊诧,陆司敬眉目微动,他正视而起,似乎连一分一毫的迟疑都绝不能有,他必然带着无畏的坚决,颔首应声:“能。”
老太太微笑看向窗外,如期,九月秋高气爽,暖阳之下,桂花香漫。
是个逢迎喜事的好时节。
也许是真应了那句先苦后甜的道理,过去过得太苦了,接下来的余生,似乎真的是时候该尝些甜头了。
“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孩子,我唯独最疼倪漾么?”老太太一生膝下无子,遂善事多做,而关盛鸣若是她最大的恶报,那倪漾定然是降临而来最深刻的善报。
她看着他,问出这个问题。
陆司敬需要思考,但老太太没给他思考的机会,就兀自说:“因为她善良、明媚,只是站在那里,朝着你微笑,你就感觉这世界即便无光照耀,也自有温暖弥漫,她就是一束光,生命送给我的光。”
“所以你说你疼她,我又有多疼她?”将心比心,老太太最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无论医生再如何的好话,寿命终有界限,她要的已然不再是赎罪的歉意,而是真正真挚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