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真香(4)
“谢谢您的理解。”苏玫心中大石落了地。
“我好像闻到鲜花饼的香气了,”老者深深吸气,说,“姑娘,麻烦你帮我把这些饼搬进客厅,有劳了。”
嗯?
这个词,还有这种语气,怎么似曾相识?
难道那个臭脾气男人口中的“爷爷”,就是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老者?
“姑娘,有什么疑问吗?”老者问道。
“没有……对不起,我这就给您把饼送进屋。”
客户是上帝,时间已经晚了,再耽误下去很不明智。
苏玫暂且按捺住满腹疑惑,摘掉手套,依次搬运鲜花饼和致歉用的点心茶叶。
按照老者的要求,她将包装盒码放整齐,翻出货单让老人家签字确认,却在不经意间听到一声动物的嘶吼声。
“呜嗯呜嗯——嗷嗷——”
苏玫望着客厅东侧的落地窗,窗外的院子空无一物。她轻轻摇头,晃走脑子里的奇怪联想,展开货单,将签字笔递给老者。
“江先生,一共五十盒鲜花饼,请您签收。另有五盒玫瑰杏仁酥和两盒茉莉花茶,向您表达送货超时的歉意……”
“几盒点心和茶叶就把我们打发了?”
这冷若冰霜的语气过于耳熟,苏玫不觉一愣,抬眸望向声音的源头。
一个年轻男人自客厅北面的楼梯缓缓走下,边迈步边整理白衬衫的袖口。
男人头发略长,向后梳理得一丝不乱,露出宽额浓眉。
他面部轮廓深邃并且层次分明,一双看似迷离的桃花眼,深深陷入眉骨之下,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
如果没有领教过他的古怪脾气,苏玫或许会对这张脸心生好感——轮廓分明,立体感十足,加上深黑的眼眸和浓密的睫毛,眼神交织着纯真和狡黠,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吸引力。
但是现在她不会这样想,甚至很抵触与男人目光交汇。
“衍平,不得对客人无礼!”老者训斥道。
“客人?爷爷,她不过是个送货员。”年轻男人说,“就是因为她,尼古拉斯才受的惊吓。”
“基本的待客之道,还要我从头教你吗?”老者嗓音沉重,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回声。
“我……”年轻男人放弃争辩,远远地问候苏玫,“送货员,你的歉意我们心领了,最好你当面给我爷爷赔个不是。他老人家第一次上网购物,却被你们搞砸了。”
“还说?!”
老者怒瞪过去,未再开口训斥,只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苏玫倒也不含糊,朝老者深深鞠了一躬。
“江先生,对不起,我郑重地向您道歉。”
“使不得,使不得——”老者连忙扶住苏玫,“你这孩子,不必理会他的激将法。”
苏玫徐徐起身,恢复到先前的姿势,手拿货单和签字笔,等待老者签收确认。
老者接过纸笔,往茶几方向走去,“不忙在这一时。你稍后还有别的工作吗?如果没有,我想请你坐一坐。”
苏玫抬腕看表,九点二十,已过了饼店打烊的时间。
出于安全考虑,立刻回家最稳妥。只是……为了货单上的客户签名,她得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老者察觉到了苏玫的犹豫,微笑着说:“不聊别的,咱们就聊聊鲜花饼有多少种吃法。”
不等苏玫坐下,年轻男人先一步坐到了老者身旁。
他浑身放松,衬衫最上方的三颗纽扣都没来得及扣,随着双臂搭上沙发靠背的动作,他胸口古铜色的肌肤袒露出一大片。
“茂阳,快来,爷爷要讲冷笑话了!”
“我这边儿还没搞定,喊我干嘛?”
机车男突然出现在落地窗外,隔着玻璃朝里张望。瞧见苏玫,机车男礼貌地笑着点点头,身影一晃,转眼间从旁边的小门走进客厅。
开门关门的一刹那,小毛驴的吼叫声再次传了过来。
“呜嗯呜嗯嗯——”
这回,小毛驴的叫声饱含凄楚,似乎激烈控诉着对新环境的不满。
作者有话要说:苏玫:没错,我不过是一个送货员。
尼古拉斯·小毛驴(嘶吼):嫂子您大人大量,别和我哥一般见识!
江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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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新工作
老者眉头紧皱,“你们俩,赶快把它给我弄安生了!它没日没夜地乱叫,你让我怎么休息?”
“得令,您就瞧好吧!”
年轻男人从沙发上起身,迎上满身尘土的机车男。两人一前一后,从小门走了出去。
世界暂时恢复安静。
老者端起茶壶,为苏玫添茶。
“十年的黑茶,不知你喝不喝得惯?”
苏玫道谢,浅抿一口,不由赞道:“好茶!色如红酒,细细品味更有枣香。”
“你能喝出我是用什么水冲泡的茶叶吗?”老者反问。
“我好像喝过这种茶。”苏玫凭借记忆中那微弱的细小提示,“我冒昧地猜一下,您用的是今年秋季收集的雨水,而且经过了蒸馏过滤。”
“城市里空气污染这么严重,哪里能用雨水沏茶?”
“是山里的雨水,”苏玫极为肯定地说,“而且是枫树林中收集的雨水。茶中的枣香,被枫木的清香一衬托,喝起来回味绵长。”
“很好!”老者感慨道,“你的味觉这么灵敏,的确适合做美食行业。”
苏玫淡然一笑,“江先生,您过奖了。”
“言归正传。首先,我做个自我介绍,”老者放下茶盏,双手扶在膝头,“我叫江明修,刚才穿白衬衫的那位是我的孙子江衍平,一身黑衣的是老陈家的孙子陈茂阳。我们都在江元地产上班,当然,如今我退居二线,公司那边主要是衍平在管理。”
苏玫心中疑云密布:我不是社区工作人员做入户调查,您说那么详细有何用意?
江明修继续说:“我知道你的名字,也知道你打工的饼店。”
“这不是什么秘密。”苏玫应道,“我们的工号和姓名都印在工牌上。”
“好吧,我承认,我去过何记鲜花饼总店,正是在那里见了你一面。”江明修停顿片刻,起身走到客厅一隅,从角柜上拿起一个红色文件夹,走回来摆在苏玫面前,“我希望你看看这个。”
苏玫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没有打开文件夹,而是重新取出外套口袋里的货单和签字笔。
“江先生,我突然想起约了朋友吃宵夜,必须得告辞了,请您确认过鲜花饼的数量尽快签收吧!”
江明修接下纸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但是,他将货单放在茶几另一边,没有立刻还给苏玫。
“不急。待会儿你看完这两份合同,我叫老郭送你去赴约。”
合同?两份?
难道是江老先生对何记鲜花饼感兴趣,想要签署长期合作的协议?那货单备注栏的“生日专用”字样又该作何解释?
既然谜底藏在文件夹里,那么苏玫选择打开看个清楚。
然而,呈现于她眼前的第一份“合同”,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令她猝不及防,直冒冷汗。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一份合同。
文件标题是醒目的“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被通知人”一栏则是苏玫的名字。
通知书正文罗列了七八条款项,苏玫无心细看,她的目光落在通知书右下角,公司名称是“云城何记食品有限公司”,加盖了单位公章,更附有何凯的亲笔签名。
江明修观察着苏玫的表情变化,适时地递上一部手机。
“要不要打给何总?”
苏玫摇摇头,“不用了。”
她到何记饼店打工,本就是托了吕婷这层熟人关系。
入职的时候,人事经理事先声明,她签的是一份无固定期限的劳动合同,双方可以随时提出解约。
苏玫百思不得其解。
今晚这个当口,由江明修先生把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交给她过目,这其中是否有着特殊的含义?
“江先生,”苏玫问,“何记的送货车被堵在路上是突发事件,用自行车送货是急中生智的办法。您怎么能够确定,一定是我来到您家,而不是别的店员?”
江明修笑得坦然,“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会选择地址最远的客户,也就是我家。”
苏玫心中一惊,眼睛不知不觉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