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爸爸对自家闺女什么样,真的是知根知底,他这女儿没啥大特点,就是有点儿愣,
有什么事,不像是别的小孩憋在心里隐藏的滴水不漏,
凌晨一有什么心事儿,第一时间全部给写脸上了。
基本小丫头开始皱巴脸,就离她张嘴已经不远。
车子在党校旁边的长长马路上开,太阳即将消失在地平线,最后的阳光弥留在树杈中央。凌晨忽然抬起爪子,张成太阳花,她将那残存的晚霞包裹着,
仿佛下一秒钟,那一束夕阳会再一次地绽放出新的光。
“爸爸,”
凌晨终于开了口。
凌谷平稳打着方向盘,“嗯”了一声。
凌晨把手收了回来,
深深插/入双腿间,
默声表达着自己的仓促。
“……”
“今、今天,”
“张老师让我去了他办公室。”
“……”
“张老师?”凌谷瞬间警铃大作,声音一下子阴沉下来,
“他找你、做什么?!”
“……”
“他、他……”
凌晨越来越急促,
终于在说出口下一句话的前一刻,
内心中的纠结与害怕,
让她哇地一声,
哭出了嗓子,
“他让我——”
“让我去给他当画画模特!”
*
很多时候,青春期的小孩、特别是女孩子,
总会碰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事情。
那是她们没有见过的,现如今的独生子女在表面上越过越好,什么都有,
其实内在里,他们空白的简直如同白纸。
什么都不懂。
扯到“性”有关的问题,总是会引发十五六岁少年心中的一片波澜。那不是简简单单的打架,不是说有人骂了你几句学习是渣子,你凶神恶煞挥舞着拳头砸过去,然后两家家长纷纷站在老师的办公室里、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医药费的赔医药费,
那些都是能摆在明面上的。
社会里总是会有着一些不能见光的话题,经常能看到,
“XXX女孩,在某某某个地方,被一男子or几个男子XX。”
家长们之间也有传的,特别是在凌晨所在地大学里,总是有女孩做着一些很不美好的事情,凌教授和老婆经常在饭桌上说,
说谁班里的哪个女生,一到周五,路边就会停着迈巴赫接她扬长而去。
很多小孩的父母想不明白,
为什么在出事的最初最初,
孩子不敢跟父母说。
为什么?
一个十六七八的小孩,未成年,父母就是你的保护伞,你当然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你也不是二十多三十多岁的成熟人士,特别是女孩子,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哪有成年女性对待警惕事情上的狠厉与戒备?
她们不敢,甚至有些人还会自动沉沦,因为实在是没见过,当然更多的是悄悄沉默,
第一次见到的恐慌,莫名滋生出的欣悦,那“不该”两个字充斥着大脑,为自己居然会冒头的“悦”而感到的羞耻。
凌晨绞着手,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明明是把自己从小养到大、对自己而言是最最最亲密的父亲,明明知道这件事不是好事,她一个弱鸡般的小姑娘,怎么自己了结?
可她就是感到难以启齿,这就跟很多女孩被班上同学特别是男生冷暴力了,或者干了更不好的事情,却不敢回家开口是一个道理,
那不是她们不愿意说啊,就是有种不知道如何开口道阻拦、羞耻,生生勒住了她们的嘴巴。
那个时候,对于寒远这个人……
她就是这般的不安,却在最初生出对寒远的喜爱之际,下意识对父母隐瞒了那份情愫。
然而寒远是寒远,寒远是她曾经心心念念过、真的对她好过的少年,
张老板的一举一动,无意是在想要将她堕入深渊。
凌晨哭着跟爸爸说了今天中午张老板对她所说的话,
“他要我给他做模特,”
“就是那种,画油画、画速写的模特。”
“……”
“没有跟我更过分的事情,就是翻了翻我的画册。”
“……”
沉默的凌教授,动了动嘴唇,
车已经停进了地下车库。
凌谷熄了火,却没有下车。他胳膊支在玻璃窗前,眯起眼睛。
这件事不是什么小事情,
凌晨还小,十五六岁的年纪,
远远没办法理解这里面东西的黑。
凌晨还在哇啦哇啦哭,看样子是真的吓着了,小凌同学连甄冉以及画室里大家平日里胡说八道的八卦都给全部吐露了出来。凌谷默不作声,用手揉着女儿的后脑勺。
终于说的差不多了,凌晨也不再乱哭,用袖子搓着脸蛋,把圆圆的眼睛给搓成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