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暗恋对象高考700加(12)
我晚上一遍遍对付计算题,不厌其烦地练习某一特定类型的化学题,收货着小有进步的欢喜,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喝进去的粥滚烫,脑袋里的知识新鲜。
讲课如同念经的化学老师无精打采地喊我起来回答问题,我终于不用驼着背低下头面对一室无言的难堪,虽然题目并不难,但那是我胸膛里慢慢生长的自信。
那时候我的同桌还是黄明嘉。黄明嘉是全国初中生英语竞赛比赛拿了奖才进的一中实验班,她得知自己进了理科实验班之后,当天晚上就想找根绳子上吊。
她数理化都学得不好,除了英语高分不下,没有任何一科跟得上平均水平。
我尚且还能挣扎着奋进,她结结实实垫了三年的底。后来她参加了很多英语比赛,换来了I大自主招生机会,自主招生中表现出色,成功进了I大学习英语专业。以她自己的裸分,她是绝对考不上的。
我和黄明嘉真是一对难兄难弟,江淮岸边的城市,不够南,也不够北,没有气候眷顾,也没有暖气照料,冬天的晚自习,无比漫长寒冷。
那个时候,我们都很怕考试,一是害怕面对实力不足的自己,二是一旦考试,就要占去半个晚自习,刷题就得回家,不写任何题目的代价就是在下一次考试之中丢足了脸,排名又要下降。
何建国冷着脸抱着卷子进来的时候,我正算物理算得焦头烂额,无论我怎么回头推,我都算不出参考答案的得数。
黄明嘉正坐在我旁边,生无可恋地对付向量,草稿纸翻页的声音大得惊人,可见她有多烦躁。
我偶尔看一眼前排的弗明言,我格外注意他之后,发现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真是大得不敢想象。
他暑假的时候,《重难点》《考点》都有领略过,甚至找出了前几个版本的资料书,一一翻阅,做题量大得惊人。
他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可以学习,对待题目的热情从来都没有熄灭过。
我们都是高三的时候才接触到《五三》的紫皮砖头,他那个时候,就很随便地翻着,时不时低头算一算。
我碰到难题的时候特别容易胡思乱想,一胡思乱想就忍不住多看两眼前排的他,当时我也不知道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说是记恨他无端由批评我,也不是,我并没有一丁点想打击报复;
说是喜欢他……这种想法就在那一天忽然冒了出来,就在我盯着那个背影端正的少年算题目的时候。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女生时常偷窥一个男生,是不正常的。但是,我为什么会这么不正常?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何建国在上面清了清嗓子,“可以准备一下考试了,五分钟后开始。”
我整理着草稿纸,努力回想我所有碰到过的题型和简便公式,希望沉下心应付考试,但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猜想还是会时不时浮出来。
弗明言忽然站了起来,我心猛地一跳。
他冷漠地瞥了我一眼,我迎接他的目光。
他说,“对不起。”
我怔住了,他那双很少有情绪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点光芒,他抿住嘴,青白的皮肤上一点红晕,他走开了。应该是去厕所。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是季子期觉得他跟我讲话太过分,建议他最好道个歉,所以才有了那个没头脑的对不起。
当时我的心就像一个不停转动的万花筒,在我跟他所有的接触中,我始终被动。
前一秒,还泰然自若地算着题目,仿佛周遭都不存在,后一秒,就红着脸来道许久之前的歉。
我看着他座位上还摊开的化学《五三》,不知道可以有什么反应。
何建国发卷子了,从前传到后,他给我卷子的时候,并没有低下眼睛或是别过头,他冷若冰霜的神情好像他从来没有道过歉。
我数学一直不错,高三的时候短暂地培训过,止步省二。高考那年数学卷子的难度被网上疯狂讨论,各个学子大吐苦水,但是我稳稳当当140分。数学是我的底气,但是我还是比不过弗明言。
江州一中的模拟卷全市闻名,魔鬼水准。我心里有充足准备,但还是被繁琐的计算,和拐了一个弯又拐了一个弯的条件唬住了。
我忙忙碌碌地计算,在写第二道大题时,瞥了一眼我前排的弗明言。
我如遭雷击,他已经把卷子写完了,然后开始自顾自写化学题。
那一刻,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击中了我。那张卷子未必是满分,但他为什么有底气相信自己的答案无懈可击?而我却从来没有充足的底气。
我的人生没有底气,没有足够的自信。支撑我走下去的是摇摇欲坠的自尊心,而不是万难必会迎刃而解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