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14)
水星嗯了一声,原本这一节课的时候她都在想,如果下课,她跟席悦去一班还书,她该怎么跟盛沂说话,她还把鞋面上的污渍擦干净了,想要这次的笑容要更自然些,最好能面对面跟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可是什么都没有。
原本紧张的心跳低落下来,她还是只能把化学书递了过去。
化学书的表皮很光,从她指腹间滑了出去,好像她从来没有抓紧过,手里总是空落落的。
向司原把书拿回去,一把扔在盛沂桌子上,因为他下午来学校太困,一进班就补觉了,直到上课前才有同学跟他说席悦来找他借过书,但是盛沂没喊他起来。
盛沂淡漠地去看桌面上的书,他扔的力气太大,书内半掉不掉出一张试卷。
向司原知道他看见了,转身,顺势坐在他前边的桌子上,一条腿悬在空中,另一条腿点着地,笑了:“怎么席悦找我借书,最后借的又成了你的?”
“我以为你不在。”盛沂回答得简单。
向司原的位置没变过,也没人敢占:“我在我座位上睡觉,你没看见?”
盛沂说起谎来不打草稿:“没看见。”
向司原初二转学跟盛沂到了一个班,一开始两个人不太熟,盛沂总是冷冰冰的,他不说话,不爱笑,总沉默地一个人走,走起路来目不斜视,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向司原不爱跟这样的人玩,太没意思,后来又因为席悦的缘故,两个人逐渐熟悉起来,成了真正的朋友,以至于慢慢地竟然习惯他这幅样子。
“哄谁呢?”向司原用膝盖顶了顶他的桌面,面上的课本又一震,熟悉盛沂的人都知道,他的书一贯不外借,从小到大洁癖,向司原看着他,“不是你说的,盛沂之书恕不外借?”
试卷又斜出一角,露出鲜亮刺眼的红色数字,盛沂垂眸,看到向司原的视线并没有落下来,无声无息又将试卷压回化学书里,嗯了声。
向司原的身子俯了点儿,又靠过来,手指点在化学书上:“那你这次借的是什么?”
盛沂朝后缩了缩书角,指腹轻轻蹭了下向司原碰过的地方,没说话。
向司原挑了挑眉:“不是书吗?”
“这次例外。”盛沂看到向司原的眼神,喉结上下滚了滚,莫名有些不自在,抿了下唇,解释,“我看她太着急。”
向司原垂眸,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盛沂。
往常的盛沂即使借了也就借了,最多是凉飕飕地瞥他们一眼,连解释都不会跟他们解释,现在的盛沂没有指明白这个她,但也已经足够他再调侃两句。
向司原忍不住笑,身子也探了过来,胸前的红骷髅更近了,整个人痞子似的,问:“她是谁?”
耳根烧了起来,盛沂抬手摸了下,彻底闭嘴,不想说话了。
知道问不出什么,向司原怕他恼羞成怒,一个人跑去生闷气,也懒得跟他再贫,从桌子上跳下来,笑着,拍拍盛沂的肩膀,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向司原走了,盛沂重新打开化学书,掉出的试卷是水星的化学卷子。
水星的字很工整,只是化学卷子有些皱了,尤其是分数那边,揉搓到起了白皮,像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盛沂低头,看了一眼,想到了在戚远承的诊所。他在那儿打点滴的时候,头太晕,还是感觉到有谁用棉签喂了他水,对方的动作很轻,有一瞬间,盛沂想到了小的时候,后来从戚远承的口中才知道是水星。
那时他跟她说的话不多,但每次都能看见她呆处方室里埋头做题。诊所的隔音不好,他在隔壁房间都能听到水星的叹气声。
那天,戚远承忽然问到盛在清和徐丽什么时候回来,他回答地语气太冷,两个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直到他看到戚远承手里的物理书,盛沂都不明白,他明明可以任由戚远承打完点滴出去,但偏偏开口缓和了气氛,问起戚远承有关物理的事情。
后来,她又探着头进来,小声问戚远承晚上吃什么。
那天的水星扎着马尾,马尾顺着她的动作坠到一边,夕阳光线下,她的头发像蕴了光,又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画面一直停留在盛沂的脑袋里。
心里又乱糟糟的,盛沂抬手顺便修改了下其中一道配平,心情想平静下来,又忽然意识到这张卷子不是自己的。
他是有洁癖的,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如此,用胶带粘掉更丑。
怕水星介意,盛沂重新折好卷子,正要合上书,阳光照射过来,落在书的扉页,他看到他的名字旁似乎有行亮白的小字,不确定,又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第7章 . 第七场雨 打水。
学校的英语演讲比赛是这周五,水星还有四天的准备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