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弹珠似的弹在她那盆麻辣粉丝煲里,林芜看着肉疼,但也只能作罢地摆摆手说不要了。
靳天泽把伞打开,撑在她头顶。
两人正要走,林芜回眸看见王婆还淋着雨在收摊,“奶奶,您有伞吗?”
王婆脸上全是雨水,快挤满皱纹,“没事,小姑娘,我离家近,收完了跑两步路就到。”
林芜最见不得老人受苦,每每看到都会想起小时候和她相依偎生活在一起的隔壁寡妇老太。
她回过身,看向靳天泽手里那柄伞,心说这少爷能舍得让自己淋成落汤鸡嘛,还没开口,头上像镂空了一样,被雨水一个劲儿的敲打。
靳天泽收起伞,把它往收拾干净的桌上一丢,脱下自己的外套整个兜住林芜,二话不说拉上她往雨里跑。
身后王婆还在唤他们别跑把伞拿走,渐渐地,也听不见声音了。
寒冬的雨,总有几分刺骨,打在脸上,如针刺的痛和冷。
但靳天泽的手还是很温暖,哪怕冰冷的雨水拍打在手背,那掌心里储存的热,都让林芜觉得好暖好暖。
她想,在Z市的某条大街上,一对奔跑在雨幕里的善男信女,画面看起来会不会像偶像剧里那么的浪漫。
停车的地方离他们太远,靳天泽拉着她一路跑到有遮挡棚的公交站。
因为避雨而聚集的人很多,两个人挤在站牌的最角落,前后左右背腹受敌。
林芜身上还顶着皮衣外套,所以没怎么湿。
但靳天泽里面只穿了件白T,肉眼可见地全部湿光了。
他发梢滴着水,呼吸出的白气,缓缓急急,林芜看着都觉得冻。
她脱下外套还给他,道完谢,还是没忍住想说,“我们本来不用淋雨的。”
言下之意是在怪他之前提出的无理要求,不然现在就不会搞得这么狼狈。
靳天泽没接那衣服,而是跟她换了个位置,林芜站到角落里,他单手撑着广告牌,挡住旁边那些人挤人。
林芜从包里翻出纸巾给她,还有小块干毛巾,这种时候她还要证明她随身背着的挎包有多防范于未然。
靳天泽都没接,喘匀了气看着她。
林芜大概能看出他有气,但隐忍着没表现出来。
但少爷还是少爷,没两秒气憋不下去,“林芜,你他妈怎么就不懂呢。”
等周围的人少了些,靳天泽拎走那件皮衣外套,草草套在身上,指着她鼻尖命令,“站这儿,别动。”
说完,他人走出挡雨棚,朝他们停车的巷道方向跑远了。
没过五分钟,一辆黑色宾利急刹在站牌前,嘀嘀两声鸣笛入耳,林芜傻愣了一秒,确认了车牌才坐上副驾。
车里的暖气哄得椅背暖暖的,林芜扣上安全带,脑子里还在想靳天泽刚才的话。
“林芜,你他妈怎么就不懂呢。”
靳天泽也没说话,一手打开音乐。
一首曼妙轻盈的轻音乐,在安静的车厢里轻轻舞动。
林芜的思绪随之飘来荡去,她在想,她真的不懂吗?
不,她懂的。
她懂靳天泽不想让她带伞的原因。
她懂即使今天晚上他俩一个人都没带这把伞,他也会毫不犹豫脱下外套帮她挡雨。
她懂外面雨再大,不需要她去淋,他会把避雨的地方移驾到她身边。
“……”
林芜无言地低着头,黑睫垂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悄悄地偏过脑袋看向他。
靳天泽开着车,注意到她的凝视,很不自然地对视一眼,很凶地说她看什么看。
林芜只好移开视线去看了眼时间,离十二点还有一刻钟。
“你要送我回学校吗?”
从这里到学校大概只需要十分钟路程,剩下的五分钟,林芜要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靳天泽直行过前面绿灯,笑了声,“这大下雨天的你还想去哪儿,太野了吧你。”
林芜点点头,想到什么,突然感慨,“我发现你这个人还挺好的。”
虽然有大少爷的脾气,但对人对事都很好。
靳天泽无语地扯了下嘴角,对这番夸奖不屑置辩,“行啊林芜,今年的最后几分钟,还要给我发张好人卡做个总结?”
他说的好人卡听着像贬义,但林芜不是那意思,纯属有感而发。
她在想,如果没有报复不报复这事,她还挺想和靳天泽交朋友的,虽然人家可能并不稀罕。
不知道是下雨天交通不便,还是靳天泽有意放慢了车速,到A大正门口的时候,正好是11点59分。
林芜解开安全带,一点点扯着带子慢慢收放回去。
“到了。”靳天泽说。
林芜“恩”地一小声,侧身看他,边想着拖延时间,边郑重其事地发表今夜感谢语录,“那个……谢谢你今天陪我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