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医院碰到的是司机。”司空占接着回答。
“哦!”他这回答问题的速度也太让人无话可说了,我恍然地点头,“哦!司机啊,原来是司机,那这段时间怎么都没见过?你是把人辞了吗?”
司空占瞥了我一眼,语气不善,“这段时间我自己开车,就让他休假了,怎么?你对我的司机很感兴趣?”
“……”我嘴角抽了抽,“想多了你。”
想想我又郁闷地瞪着他:“你怎么把我想那么猥琐!?”
“不然呢?”他语调轻扬。
“我去!”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然什么?我做什么啦我就猥琐了?”
司空占冷静阐述道:“想当初我离开学校一个月,你就忍不住去找小学弟,你……”
这话说出来我俩都愣住了,司空占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顷刻噤声,略显尴尬地咳了咳,我低下头瞪着自己的膝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以为我们两之间永远都不会再像这样游刃有余地谈论起想当初,那时候,以前这样令人沉默与难堪的话题,那些淹没在时间洪流里的过往都被我们各自心照不宣地盖上一层厚厚的沙砾。
若是非要亲手去刨开来,让它毫无遮掩地曝晒在阳光下,叫蒙尘已久的疤痕在众目昭彰下痊愈,无异于赤身裸.体展露给对方细细窥视,除了落得一身狼狈,别无其他益处。
可此刻他无意间掀起这层落满了灰的纱布,尘土飞扬,呛得人忍不住咳,让人想远离,不愿再探视这层纱布下藏着什么。
“这位是夏时清,也是夏至的老板。”
司空占突然出声,撕破这摧心剖肝的氛围。
“嗯?”我偏了偏头,“谁?”
“他啊,”司空占冲驾驶座抬了抬下巴。
“什么?”我惊呼一声,往前挪过去,探头询问,“你是夏至的老板?”
“嗯,”夏时清偏头笑了笑说,“何小姐,久仰大名。”
“一直没顾得上跟你讲明,还请见谅。”
“我的妈呀,”这也太惊悚了,司空占的助理居然就是夏至那个神神秘秘极少出现的老板?一个酒吧老板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跑来给人开车当助理,这究竟是什么诡异的爱好啊?
“我跟在总经理身旁三年了,”见我呆愣,夏时清开口解释,“有幸……有幸帮过他一个小忙,总经理便帮我盘了那家酒吧,现在是找了人帮忙打理。”
“这样啊,”我恍惚地点了点头,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我说怎么小以哥说他们老板交代他们我要去酒吧让帮忙照看我呢,原来是这样……
可我之前也没见过他啊他怎么会认识我……
难道这都是司空占的意思?
我转过头看了眼司空占,他正一脸平静地看着窗外,于是我又转回来独自忖量。
今天出门迟了些,正好碰上堵车,到校门口时差不多比平时多花了两倍时间。
车停至街道旁,我拿起包准备下车,今天这一路的心情可真是跌宕起伏,我得先回去缓缓。
“何三沐,”司空占突然叫住我。
“嗯?”我一只脚已经伸了出去,又停下动作回头看他,“怎么了?”
“我……”他眸光微烁,像在挣扎,又像在迟疑,却坚定,像终于下定了的决心,像最终有了结果的忧虑。
他只一个停顿我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别,”我抬手制止了他,“什么都别说。”
“我想听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句浅薄无用的对不起。
下车关好门,我转身向着学校走去。
仲夏的清晨,朝阳总起的比这帮犯懒的学生还早,大片猩红的阳光从楼与楼的间隙里兜头泼来,避无可避。
仿佛又是那些年的夏日,待我踏入校园,里面是我乱糟糟却闪闪发光的青春。
身后,是那个经常被我凝视着的人。
第二十五章
一到夏天,人就特别容易烦躁,特别是得知这漫长的一天需要连续上四节繁长又无聊的课程后,还没来得及喝瓶酸奶平复一下心痛,又接到通知晚上七点得开会,不准请假不准迟到。
主任还在群里特意艾特了我一下。
[email protected]何三沐,再迟到下次会议就你开吧。
……
主任很友好地没说什么再迟到你就收拾东西走人吧之类的话,可能是他善解人意想在几十个人的群里给我留点面子。
也有可能是这群里还有其他领导,而他同样明白他嘴上再怎么过瘾,也真没权利随便开了我,这学校又不是他家开的。
想想我觉得还是第二种原因的可能性比较大。
于是我礼貌回复。
-好的主任。
这两周课程进度即将面临结束,后面全剩些晦涩难懂的古文还没讲完,昨夜做课件的时候我就烦的想砸了电脑,喝了整整三杯咖啡才苦不堪言地勉强完成。
咖啡这种东西我很少喝,上次喝还是待在大山里熬夜替乔若愚写于我而言狗屁不通的毕业论文,可想而知这对我来说是个怎样艰巨的工程了。
我想古人写诗写文的时候一定想不到未来有人吟诵他们的著作,就有人在背后骂他们有屁不敢当面直接放就知道私下里指桑骂槐写写写。
就我这在极度不耐烦中潦草拼凑的课件,早上还被带另外两班语文的孙老师借去使用,她忘记带u盘,而我的课在后两节,正好与她错开。
我左右推辞我的课件真的拿不出手,但她强烈表示一点都不介意反正就是走个形式,她怕被检查人员看到骂她没做课件。
我只好把u盘忐忑地借给了她,换位思考体会到了有些学生说自己作业忘带而老师十有八.九都不会相信时他的心情,看来不仅是学生,老师也有异曲同工的烦恼啊……
第二节 课后孙老师把u盘还给了我,一想到我那东拼西凑胡言乱语的课件展示在了其他班众多学生的面前,我就觉得比校领导来听我的课时我当众放了个屁还让人尴尬。
但孙老师明显体会不到这种尴尬,她笑眯眯地看着我,赞赏道,“小何老师,你课件做的真不错啊,你也太谦虚了,我们班学生都听的特别认真,两节课我连一个打瞌睡的都没发现。”
她的语气听上去实在诚恳,不像是嘲弄或者打趣。我只能面部僵硬地接过u盘,不确定的嘀咕了声是吗是吗还行吧……等她走后我立马打开u盘。昨晚完成后我就睡了,困的没精力检查一遍,此时打开从头到尾扫了遍,才知道为何孙老师说他们班学生连个打瞌睡的都没有。
我昨晚大概是被咖啡苦坏了神经,又在强撑着意识的情况下还坚持痛骂文言文的作者,居然浑然不觉将心里的痛恨埋怨全打进了课件里,中间偶尔表达愤怒时我还毫不吝啬地插了几张粗鄙的表情包。
我觉得比起忘带课件被主任冤枉根本没做,他要是看到我拿这种有违师德师风的教学内容给孩子们上课,可能真的会向上级有理有据地反应我作风有问题。
我还热心地给壮志难酬的作者们举了好多通俗易懂的例子,比如此种情况下该怎么做怎么放宽心,给苦闷的作者当了半天心灵导师。
至此我发现我这人有多爱管闲事。
给五班上课时讲着讲着总感觉后门窗口会闪过主任那张能把人吓出病的脸,我做贼心虚地滑着幻灯片,认真讲述课文内容,还要装作不苟言笑,听着学生门偶尔哄堂大笑,简直比上次自习课给他们偷偷放电影还刺激。
六班的课在下午,最容易昏睡的时段,六班学生成绩都不错,但压力也大,属于那种家里比学校逼的更狠的类型,没有五班那群快乐学渣的轻快氛围,有时候连上几节数理化,到了语文课就开始死气沉沉,满脸疲惫,看的我都不忍心斥责。
“你们中午睡会儿没?”我拿书在讲桌上拍了拍,看着底下哈欠连天的一颗颗脑袋。
“没有……”
“没时间……”
“吃完就做卷子了……”
有气无力的。
“那睡半小时,”我拿手指环着他们指了一圈,“谁要敢睁眼就出去楼道里凉快。”
看着他们都趴桌上后,我决定去走廊吹风,隔壁王佳老师正在讲数学题,标准的普通话听着很秀气,被走廊里吹来的凉风卷得悠远又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