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另一只手拎了一块草莓慕斯,小巧蛋糕外包装和袋子都是粉嫩的可爱涂鸦。
像唐玄奘提了块五花肉一样。
说不出来的违和。
他朝她轻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指节分明的手的冷色的灯光下白的耀眼。
“还没走,吃点?”
玄奘还喊她吃点,
也是只能吃点了。
她还挺爱吃五花肉,呸,草莓慕斯的。
草莓慕斯被他轻轻搁在茶几上,周放去冰箱拿冰水,一拉开玲琅满目的各式水果,可乐和酸奶被规规矩矩的码在饮料区。
周放一一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坐到她身侧。搁着小半米的距离,他按开电视,把遥控器丢给陈灿。
陈灿接过,随意点进一个综艺。
电视欢快的声音响起。
气氛这才没那么冷。
她实在是。
还没习惯和周放独处。
尽管周放对一切表现出漫不经心的,不甚在意的淡漠。
但他这个人本就是热烈的存在,
矛盾至极的,无法忽视的。
就像天上的烈日。
陈灿不可抑制的想起她第一次见周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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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陈灿六岁。
刘邀月病好了一些,把她接去临吟过年。
小外孙女不爱说话了,神情愣愣的,了无生气的像个小瓷娃娃。
江槿和陈然的去世,连她都缓了大半年,何况这半大点的孩子。
所有人都觉得是这样。
于是小心翼翼的把她当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只有周放。
他没有小心翼翼。
所以他很容易就发现这个小丫头,见到他时眼底有恐惧,瑟缩。
这种下意识的情绪,
她不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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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灿那时,是不能分辨较深层次的善恶的。
在她眼里。
那个周家的哥哥。
冷漠,嘴上坏,不可一世。
他和二叔一样,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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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她撞见周放在倚在假山处抽烟时。
她下意识就想跑。
慌乱之中一脚踏空。
周放迈着长腿追上来,飞身拽住她。
摇摇欲坠。
下方是冬日里结有碎冰的曲水。
上方,他的小臂被尖锐的假山边角割破,血顺着,流到她手上。
周放的手拽着她,面无表情的往上拎。
她愣愣的看着手上的血,还是温热的,一点点凝结,变成暗红,像瞬间枯萎的玫瑰。
只有那条血肉翻腾的伤口,还在一点点往外冒着,永不枯萎的,在他手臂上。
鲜红的,在她眼底绽放,又溃散。
她晕了过去。
-
再醒来时。
外婆坐在她床边,哭的眼睛都肿了。
她被扶起来喝粥,胸前有细碎的铃铛声响,她迟疑的用手摸。
熟悉又陌生。
是一个长命锁,但不是她的。
她的早在六岁之前就被二叔拿走去赌了。
外婆见她愣愣的摸着长命锁,想到她刚发现的她身上的伤。
又哭了起来。
她絮絮叨叨的,冤自己生病,咒骂二叔。
怪爷爷不和她说,她说,幸好。
幸好。
外婆哭的停不下来,幸好什么?
她想起,假山曲水,水墨骤园,烟雾缭绕中那张清冷淡漠的脸,以及顺着流到她手上的,炙热的血。
她张了张嘴,说了来临吟后的第一句话。
稚嫩又干涩的嗓音。
“外婆,那个哥哥呢?”
“哥哥回京榆了。”
-
陈灿从回忆里抽身。
捏紧手上的勺子。
她突如其来的丧,周放抬眼,往她这边看。
他眼神一顿,喉结缓慢滚动,又生生挪开视线。
“喂。”
他没看她,只是哑着嗓子出声,陈灿回过神来,歪头愣愣的看他。
周放静默了几秒,偏过头来。
对视。
她下意识想回避。
但不该是这样的。
她越长大,
周放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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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放手侧搁了一听可乐,于是,她轻轻的拿过来。
“噗呲”一声拉开,又轻轻的搁到他手边。
周放小幅度的歪头,无声的看她。
又是那种
热烈到让人难以忽视的眼神。
陈灿低下头一小口一小口继续吃蛋糕,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实则心里万分恐惧
别看我。
我也只能给你卖卖力气活了。
周放盯了一会
突然倾身凑过来,像电影里的推进的慢镜头,气息一寸寸推进。
实在致命。
余光能看到,他好像伸手了
不会,帮他开个可乐就要打人吧。
就,也像是周放能做出来的事。
有阴影先一步落于她脸上,陈灿很难再装视而不见了
打,打人不打脸啊啊啊啊啊
脸颊触有指腹擦过,温温润润的,带起一股细微电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