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天南地北和咫尺方寸+番外(90)
相对于心月的愤怒失态,何俊江显得沉稳多了,他没有情绪的波动,说话的语气和缓,像照顾不讲道理的小孩,高高在上,掌控一切。
他越是这样讲话,心月越是恨他,这恨意越来越强烈。从前心月觉得他这样成熟稳重的性格很有魅力,可现在她只感觉到寒心,男人的确可以占尽一切然后全身而退。
最后,心月故作轻松地告诉何俊江,说自己已经玩够了,现在一想起和他有过这段关系就恶心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厌恶一个人很容易,不仅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更多是为了那些身体上的疼痛和委屈,她感觉自己被人玩弄了,却无法把这些私密的痛苦摊开来给人看。
心月这个人是不聪明的,为人处世又偏激,她当时糊里糊涂地升起一腔热血,觉得自己被人珍重,要好好报答才是。事了后又觉得不过如此,怀疑被人玩弄利用了,丢了脸面,一定要报复回来,哪怕只是臭骂几句,也要叫那人难受一下。
这次吵架以后,何俊江就再不联系心月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心月费心制造的丑闻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父亲和那个女人都没来找她的麻烦,没有看到他们羞愧悔恨、痛哭流涕的样子,心月感觉很遗憾。
还有他们的儿子赵齐 ,竟然也像无事发生一样不做任何反应,他没有给心月打过电话,没有发过信息,心月觉得很奇怪,他难道都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当然,心月不会主动联系他们,那会显得她太着急,太在意他们了。
入冬以来,心月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因为长时间的感冒引发了呼吸道感染,她每天鼻子塞得呼吸不畅,又一直咳嗽,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的好觉。
因为很久没有收入,信用卡也已经逾期很久,她连平时吃饭、买药、买生活用品都只能点外卖,在借贷平台消费,通过一些网络平台的贷款拆东墙补西墙维持生活。
她也不是不想振作精神去跑车挣钱,可运气实在不好,短短一两月间,车子坏了好几回,连着修大灯、修仪表盘、修轮胎、换电瓶,又常常去看病买药,赔出去了四五千却只赚回来了几百块钱。她急得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
一个冷雨天,戴静来到心月的住处,断断续续敲了二十分钟的门,却一直没人应答。戴静知道心月就在屋里,因为楼下就停着她的车,她没道理在这种天气步行出门。
在戴静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开了,心月把自己藏在门后,只露出半个身子,冷冰冰地对戴静说:“你找我呀?”
戴静发现心月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极其萎靡,说话时眼睛低垂,像是不敢看人,更让人意外的是,她的穿着非常臃肿、邋遢,外套裹着外套,T恤套着T恤,头发也乱糟糟地贴着头皮,看得出很久没洗了。
戴静有些生气地问:“你在啊?我敲了半天的门了你怎么不应呐?”
“我睡着了,刚醒。”心月小声回答,声音喑哑。
“你这觉睡得够沉的。”
戴静说着就要进门,心月把门开大了些让她进去。
屋里没开灯,窗帘也拉得严实,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戴静闻到一股难闻的馊臭味,像是混合着汗液与变质食物的味道。
她顺手打开灯,看到屋里极其糟糕的卫生状况,各种吃剩的饭盒摆满了桌子,连地上都是,有的剩菜剩饭都长霉也没收拾,沙发上堆满了脏衣服,地上随意扔着些衣物和垃圾,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打扫了。
戴静忍不住问:“你怎么不打扫一下,把屋子放那么乱。”
心月还站在门边,弓着背缩着肩显得很是消沉颓靡,她看起来瘦了很多,但脸却是浮肿的。
“待会扫。”心月敷衍地回答。
戴静在沙发上扒拉出一个位置,在坐下的一瞬间,她终于知道那股馊味是哪来的了。这沙发上的一堆脏衣服里有个睡窝,毛毯是被掀开的,隐隐还透着热度。难以想象心月就睡在这堆脏衣服里隔着窗户听她敲了这么久的门却不发一言。
戴静看向仍呆在原地的心月,问:“你怎么不进来,站在门边做什么?”
心月也不关门,缓缓走到沙发的另一侧坐下,把自己缩在角落里,离戴静远远的,墙柜的阴影覆在她脸上,让人看不清表情。
“小月,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不说话。”戴静疑惑地问。
心月挠了挠头发,摇头说没有。
两人沉默而对,外间的雨声哗啦啦地响,门外涌进来的冷空气携带着雨中的清爽味道,冲散了房间里的浊气。
戴静拿出手机,不动声色地调开相机,对准心月的方向开始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