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天南地北和咫尺方寸+番外(7)
可以重新准备一次,不用去得太仓促,太随便,太疲惫,她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人嘛,总是贪图舒服,连死也是,想死得无所畏惧,心怀喜悦。
杭州东站。
在位置共享界面,那个黑色头像一点一点地靠近,在两个人的头像几乎叠加在一起时,心月抬头看了看来人。
“世界上最后一只渡渡鸟”的个头中等,人很瘦,白面皮,唇边留了一圈稀拉拉的胡子,细细的眼睛快速在心月身上扫了几个来回。
这人戴着黑色的线帽,又把灰色的卫衣帽子套在外面,外衣是件不算厚的彩色运动服,里外两件衣服和他的裤子都显得太宽大了,把他衬托得愈发的瘦。
他像是那种追逐流行文化,享乐至上的小年轻,一看就知道没吃过生活的苦,出了事情估计还会有家庭兜底,和他们将要去做的那件事看不出有什么必然联系,她觉得这个人很可能只是一时负气冲动罢了。
心月抬头对上渡渡鸟的目光,对方很快闪开了,侧过脸东看西看,左脚换右脚地踱步,嘴里好像还嘟哝了一句什么,心月没听清楚,她不喜欢渡渡鸟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上也带上不耐烦的神色,问:“你讲什么?”
渡渡鸟抽了一下鼻子,抬起眼睛,露出一片萎靡的眼白,他的声音有点沙哑,问:“你是‘不鱼’?”
心月点了点头,耐着性子开口对他说:“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休息下吧。”
渡渡鸟还是有点神经质的原地挪步,手时不时地擦过鼻子和下巴,他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可抑制的震颤,每当心月回头看向他,他就会立即转头看向周围,好像很不愿意别人注意到他。
心月有点心烦,后悔自己没考虑清楚,这么重大的事情要选伙伴也应该慎重些的。
他们一前一后,无声地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细雨里的霓虹街景。
司机把他们送去了离大桥最近的一个商业区,说附近只有那里有酒店,心月查了一下手机,显示距离大桥6公里,不算远,却也不近。
心月和渡渡鸟被放在黑洞洞的路边,这一片的路灯坏了,司机告诉他们顺着眼前的岔路走进去就是了。这地方是城郊,路灯稀稀拉拉的,他们摸黑走进一条老旧的美食街,许多饭馆的店招还亮着,只是门都关闭了,显然早已打烊。
这样冷的夜里,时间已接近零点,街上没有行人,他们在街面上来回走了一圈,终于在一条小巷子里发现还有家沙县小吃在开门待客。
一碗馄饨,两个煎蛋。
一碗蛋炒饭,一个卤鸭腿。
这饭没什么滋味,仅仅是聊胜于无。
店里也不暖和,桌子板凳都透着冰凉,心月和渡渡鸟各自闷头吃饭,没有交谈。
结账的时候心月从收银台拿了两瓶白酒,渡渡鸟在她身后说:“再多拿一瓶吧。”
出了店心月把两瓶白酒递给渡渡鸟,随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渡渡鸟把酒一边一瓶放进上衣口袋,回答:“张尧,尧舜禹的尧。”
“哦。”心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商务酒店,说:“我们住那里吧。”
张尧却定住身形看着心月,没有要跟上的意思。
心月走了几步见人没跟上,转头问他:“怎么了?”
“你是不是后悔了?”张尧问。
心月平静地回答:“没,我已经好几天没休息了,现在太累,又冷,我想先好好睡一觉。”
张尧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事就是得一鼓作气,你休息好了,人一舒服也就不想走了,清醒过来就还他妈的得继续熬着!”
心月看着他,沉默了几秒钟,一言不发,径自转身朝酒店走去。
开房的时候张尧跟了上来,心月默契地跟前台说再开一间房,前台找张尧要身份证登记,张尧说自己是和心月一起的,忘记带身份证了,希望可以不检查身份证。前台女孩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张尧的要求,说没身份证就不能开房,也不能跟着心月入住,无奈,张尧只得把身份证从裤兜里拿出来登记,心月瞟了一眼,大概看清他是江西x市的,96年生人。
张尧随口问了一下前台这附近有没有派出所,前台的姑娘警觉地瞥了他一眼,说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处就是警察局。
在张尧扒掉帽子对着摄像头照相的时候心月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忙对前台说:“麻烦安排最低的楼层,二楼最好。”
话刚说出口,张尧绕到她身后时又不屑地哼了一声,心月烦躁地舒了一口气,不想再理这个举止无礼的陌生人。
前台的工作人员告诉心月,最低的楼层是四楼,还有空房。四楼的话,不想冒着半生不死变残废的风险,就不会选择这个高度,心月觉得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