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白昼(70)
林炳支支吾吾承认,近日心痒,又跑去借债赌钱,被讨债的堵在暗巷里,揍了半死。
他跟林涛讲话,手里边喂着药,没留神,区婉芳便呛了一口药,捂着心口咳嗽,一只手按在床边,都坐不稳。
林炳赶忙放下药碗,边给区婉芳拍背顺气,边捶自己的脑袋,自责不已:“痴线!衰仔!扑街货!”
林涛见状,心中长叹一口气,也没再责怪林炳赌钱,自己转身去厨房拿了两只瓷碗,并两双筷子,又下楼打了两斤酒。待林炳喂完药,扶着区婉芳躺下,兄弟两个便围在矮几边,林炳又拿刀切了两块卤牛肉,就着烧味,饮酒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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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涛睡得迷迷糊糊,听见门外隐约有人声,职业保镖的本能令他瞬时清醒。他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摸黑走近大门,贴在猫眼上,往外面看去。
走廊里的声控灯上星期坏掉,都没人修,此时都忽闪忽闪。林涛借着昏黄的光线,看清领头的是三个男子,一个体格壮硕的光头,嘴里叼着烟头,一个鸡公头,手里在玩一把折叠小刀,余下一个脸上疤痕交错,露出来的大臂上布满文身,青的、红的、紫的,在破碎的灯下,显出一种阴森森的狰狞。
三个人后面还跟着四个流里流气的壮汉。
林涛一眼便知,这些人绝非善类。
他正要返身叫醒弟弟林炳,想叮嘱他跟母亲藏起来,门外的人已经一脚踹开了大门。
这片民居本就是穷人聚居之地,不过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住,也不讲究防贼的。所谓的大门不过是一块木板,此时被人一脚踹了,便摇摇欲坠地挂在门框上。
那个光头看见林涛,捏住嘴里的烟头,扔在地上,伸脚狠狠碾了碾,方才嘿嘿笑了一声,道:“你是林炳的哥哥?”
林涛道:“什么事。”
光头边上的鸡公头原本都低着脑袋,忽然抬眼,手里的东西往前一飞,林涛只感觉到脸上一凉,跟着便是丝丝的隐痛,他拿手一抹,指尖都是猩红的血。
他扭过头,发黄的墙壁上,赫然刺进一把折叠刀。
鸡公头咧嘴笑道:“你都是林炳的哥哥,当然得有见面礼啦。”
三个人都嘿嘿笑了一阵,光头才道:“其实也不是大事。你弟弟欠我们五百万,我都宽限他将近半年,眼看就要年尾,家中等钱置办年货,我也都好不想上门来。”
“肥坤,我统共借你五万块!你们——你们狮子大开口,欺人太甚!”
只见林炳从屋内冲出来,指着光头鼻子骂,作势要上前找他理论。
疤脸挡住林炳,像拎小鸡仔一样,将他掼在地上,狠狠踩住他的五根手指。
林炳发出惨叫。
林涛道:“五百万我没法一夜凑齐,现时先给你们三百万,后面我想办法凑齐。”
肥坤踢了踢林炳,笑道:“本来都好商量,不过我都好怕林炳哪天生气来砍我,只好都一次性结清。”
他朝疤脸跟鸡公头使了眼色,两个人心神领会,一齐进了里间。
林涛心里一紧,便见两个人拖着母亲区婉芳,将老人扔在了肥坤的脚边。
“林先生,你是大孝子,我们都不想事情变得难看的。”
林涛背在身后的手攥紧,对方一共七个人,可能还带了枪械,他不可能同他们肉搏。
他看了肥坤一眼,膝盖却一软,猛地砸在了地上。
疤脸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狠劲踹他的膝窝。
“刚去屙屎,出来就看见他个衰仔,小动作都好多。”
鸡公头冷笑道:“林生,我都劝你老实还钱——”
肥坤打断他,叫了疤脸,道:“你刚才屙屎了?正好,给她在马桶添一顿饭。”
他看着吓得打哆嗦的区婉芳,小眼睛里都是兴奋的光。
“死肥佬——”
众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只见一个黑影闪过,再回过神,便是肥坤肚子里插了一把尖刀。
林涛认出来,是晚间他和林炳切牛肉的那把刀。
林炳满手满脸都是血,却是笑得极开心。
肥坤倒在血泊里,抱着汩汩冒着血的肚子,疼得哀哀地叫。
疤脸并一众跟班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搓着手想给肥坤止血,又不敢靠近。
鸡公头是这伙人中脑子唯一清晰的一个,拿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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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塘。
林涛从club出来,蹲在街角抽烟。
边上有个年轻人,跟着他蹲下来,从兜里摸出一包烟,笑道:“大佬,借个火。”
林涛瞥了他一眼,将打火机扔给他。
年轻人接过打火机,点了烟,抽了一口,笑道:“肥坤不死也丢了半条命,他们刚才找你要多少?”
“一千万?”
林涛没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