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她一点甜(14)
“怎么了?”
阮棉抬眸,声音清冷,“你爷爷给我打电话了,之前你去商场找我,不是为了还钱而是为了借钱吧?”
程叙白一怔,眼眸犹如深潭不见底。
“那十万块钱原本你是打算给你爸的吧?”
程叙白从阮棉手里夺过羽绒服来,神色冰冷,“这和你没关系吧?”
“没关系?”见程叙白想转身离开,阮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程叙白,既然你说没关系,当初又为什么要答应和我结婚呢?”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瞬间没了底气。
“我不止一次告诉你,你爸他就是个无底洞,你填不完的,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你他妈懂什么?”程叙白突然拔高声音,甩开了阮棉。
他一双澄净双眸不知何时多了一些红血丝,这是阮棉第一次觉得他冷若冰霜。
“阮棉,他是我爸,你要我完全放弃他吗?我做不到,我也恨我自己不争气,你知道这一年来我为什么那么拼吗?”
阮棉咬牙,不说话。
程叙白自嘲一笑,看着阮棉,认真开口,“因为我不希望你回国我们公开的那天有人说你阮棉的老公居然是个吃软饭的窝囊废!”
她胸腔内一窒,喘息困难,硬是憋红了眼。
“你可是阮棉啊,阮家的二小姐,你过去的二十多年都是活得光彩夺目,不能因为我而有了被人诟病的污点。”
程叙白不再看她,只是攥紧了拳头,“你很耀眼……”
“你不耀眼吗?”阮棉忽然开口反问他。
她一直不懂程叙白为什么要死守着那份不值钱的自尊心,也不懂他为何拼了命想还自己钱,现在她懂了。
钱对于他这样的孩子来说就是安全感,在他的概念里,爸爸是因为没有钱才变坏的,程家也是因为没有钱才破落的,而他也是因为没有钱才被迫和她结婚。
他拼命守护的不是看似平和的家庭,而是被程父一次次践踏的信任与帮持。
“程叙白,你努力装出大人模样的样子真的很可笑。”
阮棉说完这句话,就直接离开。
她带着一身决绝,头也不回。
在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成为耀眼的那一个,只是看你想与不想罢了。
她也从未把自己放在高处,程叙白的别扭矫情她看不透,也不想看懂,她只知道人活着要为了在乎自己的人而活,而不是成为谁谁谁的附赠品。
百年之后,她不会是谁的妻子,也不会是谁的母亲,她只是她,谁都替代不了的阮棉。
她坐在车上,肚子里也是有气的,眼睛余光朝外瞥,瞥到了熟悉身影,立刻转移视线。
车门打开,奶茶香气扑鼻。
是她喜欢的coco。
“喏。”程叙白把奶茶递过来,阮棉看过去,他的手似乎洗过了,干净了许多。
“别以为一杯奶茶我就会解气。”阮棉接过奶茶来,吸一口布丁上来。
咬一口,软坨坨。
她心情好了大半。
程叙白把车门关上,准备发动,“我爷爷怎么和你说的?”
阮棉嘴里含着东西,说话嘟囔,“说你爸的朋友给他打电话借两百块钱,你爸在赌场那边熬了个大夜晕过去了,高血压犯了。”
“哦。”程叙白脸上没有丝毫发动,驱车离开。
路上,阮棉也没有再提这件事,只是回了村长家以后程叙白就离开了。
她在房间看到他站在门口外不远的小河边,在和什么人打电话,能看出他有些声嘶力竭。
不用仔细看,阮棉也知道他应该哭了。
他从小就这样,是个爱哭鬼。
她看着他打完电话,开始吞云吐雾,要不是烟不够,她觉得那整条河的冰都能用他抽完的烟蒂化掉。
有那么好抽吗?
阮棉拉上窗帘不再看,昨晚没有睡好,她只想睡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她是被电话吵醒的。
她艰难地爬起来,拿起手机,半阖着眼解开指纹锁,“喂?”
话筒那边传来低低的哭声。
阮棉一下子醒了,“邬雅?”
哭声更大了。
“棉棉,我……我没有家了,我没有家了!”邬雅哭得撕心裂肺,喊到了阮棉的心里。
阮棉说,“邬雅,你先冷静,你怎么了?”
邬雅哭哭啼啼半晌终于把事情解释清楚。
“你现在在云城是吗?”
“嗯。”
“地址给我,我马上过去接你。”
—
阮棉离开的时候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程叙白。
毕竟这涉及邬雅的私人生活,这事难免不会被有心人做文章。
她晚上八点从村子里离开的,徒步下山到县城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街上几乎一盏灯都没有,黑漆漆一片,这里交通本就不如市内,再加上暴雪天气更不可能有司机出现在这儿。
她犹豫着打开了滴滴,尝试看有没有司机接单。
然而,结果可想而知。
“诶?你就是今天和程师傅来这边的姑娘吧?”
大半夜,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确实吓了阮棉一跳。
她回头,只见是一个僧人。
阮棉沉静了几分,双手合十,朝着他行礼。
他回礼,“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程师傅呢?”
程师傅应该就是指的程叙白。
阮棉回,“我想去云城,可是打不到车。”
僧人蹙眉,“你在这里是打不到车的,不过你要是不急的话,应该可以等一等,明早五点有一辆去云城的客车经过这边,这段时间你要不要到我们寺庙休息一会儿。”
“这怎么好打扰你们……”
“没事的,程师傅帮了我们不少,你是他女朋友我们理应照顾的。”
阮棉鬼使神差地红了脸,问道:“他这么和你们说的?”
“没有,我们猜的。”僧人笑起来很是和蔼,年纪与阮父相仿,阮棉逐渐放开。
他带着阮棉往寺庙走,见过住持以后给了她一间屋子住,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阮棉看着房间,有些恍惚。
古色古香,雕花木床,仿佛置身于古装剧。
阮棉刚想坐到床上,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她心头猛地一跳,急忙回头,却发现不是自己这个房间。
隔壁传出对话。
“不好了,佛像倒了!”
“你说什么?!”
一阵躁动后,整个寺庙都开始变得叽叽喳喳,仿佛有人在念经。
阮棉出于好奇,开了个门缝,却远远看见之前那个僧人居然朝她这边跑过来,她赶紧扣上门,坐到凳子上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姑娘,我能进来吗?”
阮棉咳嗽两声,“可以。”
僧人推开门,急得满头大汗,“姑娘,你能不能联系一下程师傅?佛像出事了!”
阮棉看他这副模样,没敢犹豫,立刻打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程叙白骂了一句,“你他妈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疯了。”
他粗重的呼吸声隔着话筒依旧听得一清二楚,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波动。
阮棉来不及解释,“你来县城,寺庙里的佛像出事了。”
凌晨十二点,路口寂静,阮棉手踹在口袋里,一直不停踱步,直到远方的车灯照过来她才停下。
僧人一颗心似乎是落了地,“太好了,程师傅来了。”
车子骤然停下,激起一层薄薄的雪,飞落在阮棉的鞋子上,她顾不上擦就跑到程叙白面前。
程叙白扯下手套来,扔给她。
“到车上等我,回来再和你算账。”他丢下一句冷淡的话就走了。
阮棉想追上去,步子却微微顿住。
算了,她就不去添乱了。
她坐到车里,从里面把车门锁上,然后把车灯关掉,座位放平。
这一系列动作轻车熟路,不带一丝犹豫。
她躺下后,开始给邬雅发消息。
“雅雅,我这边有点事耽误了,可能稍微晚一点去接你。”
邬雅没有回消息,半晌打了个电话过来,她又是哭又是笑。
阮棉无语,“你这又是怎么了?”
邬雅语气中似乎有些兴奋,“棉棉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和我偶像在一起。”
“啊?”阮棉皱眉,“不是,你偶像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说了你应该也不知道,总之你应该……暂时不用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