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父的脚板儿印(36)

俞慈好像没他想的脆弱,她说:“自己能做的就自己做吧,星星背负太多愿望了。听说现在北极星还没有到最接近北极的时候,虽然我们察觉不到,但在我们的有生之年,北极星指北的功能是越来越准的,真是颗尽责好星星。”

闵仔耘闭目安静地听着,她的世界其实很浪漫。

许久都没人说话,闵仔耘才开口问:“要进去睡了吗?”

她不好意思地嗫嚅道:“其实,我不敢一个人在陌生的屋子睡觉。特别是农村,太黑太安静了,我……我怕鬼。”白天俞慈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真到了该去睡的时候,才记起来小时候在幺外公家半夜起来上厕所被晾在门前的白衣服吓到魂飞魄散,从此怕了鬼神。

……闵仔耘觉得自己真没办法,今晚爷爷醉了还好说,可以在这里陪着她凑合一夜,明晚怎么办?他似乎是琢磨了很久说“那明晚你去你那屋的阁楼睡吧,窗户和我的挨得很近,你说话我就能听见,说着说着自然就睡了。今天太晚了不好收拾,就在这里咯?”

“好。”俞慈不觉得在这里睡比自己一个人进去睡惨,答应得干脆,又嘱咐他说:“那你再去抱个被子垫在凉席上吧,爷爷说地上很多湿气。”

“好,你要不要个厚点的毯子?”

“要!”她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那般觉得生疏,需要处处注意客气了。

四周露重夜寒,蜷缩在厚厚的毛毯里,俞慈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和开着空调盖羽绒被一样舒服。连小动物都被冻回了各自的家,四下越来越安静。

闵仔耘的呼吸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匀称,数着他呼吸的节奏,奔波了一整天的俞慈也渐渐睡得沉重。

第二天,天还没亮。闵仔耘就一声声喊着俞慈起来,她揉了揉眼睛——四周灰蒙蒙的,薄雾袅绕。

闵仔耘说:“快起来收拾一下,回房间睡,爷爷起来看见了就不好了。”

一听见爷爷,俞慈也马上醒了不再多想,爬起来就要走。闵仔耘帮她摆正了鞋子,两个人谁也没觉得多奇怪,一个是体贴成性的人一个是习惯了被宠爱的人。

草坪上攒了一夜的露水,看起来有点润,俞慈弯腰摸了一把,压着声问他:“冰凉凉的,你昨晚睡得冷吗?”

“不冷”他话有些少,却并没有一丝冷漠的意思,她点点头溜走。

以这样的方式醒来,回笼觉是不可能再睡了,俞慈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走出来。短短几分钟内,闵爷爷就出现在院子里,他穿着一身浆洗的白衣在院里打起了太极。清晨的鸟儿叽叽喳喳地报早,闵仔耘在在院里的花花草草浇水,俞慈惊讶的眼神和他从容的眼神对视了一下,他把时间卡的也太准了吧。

第35章

闵爷爷看她起床后笑呵呵地对她说:“小俞啊,像你这样起得早的年轻人不多啦。”

俞慈觉得有些惊险,看这个样子闵爷爷是不太欣赏会睡懒觉的她。俞慈心里又默默叫苦,明天也要早起了,比太阳还早跟晨雾一起起来的这种早。她挤出笑容讨好地说:“爷爷家好玩,睡觉可惜这大好时光了。”

“还是你懂,仔耘跟我说现在城里面的小孩都要睡到中午才起床,可不是浪费时间吗?就该趁着清早多做些事,待会儿仔耘去干活,小俞你会煮饭吗?”闵爷爷和城里的那些客气的叔叔阿姨们不同,话里已经安排好俞慈该做些什么了。

俞慈这个掌上明珠哪里做过饭,只好弱弱地回到:“呃……我怕做的不好吃……”她向闵仔耘投去求救的目光。

闵仔耘还没来得及为她解围,爷爷赶紧安慰她:“没关系,只要是熟的我和仔耘爷孙俩都能吃得香,大胆做。”

俞慈也不想说出口自己没把握煮熟这样的话,毕竟自己是这么大个人了,放在农村里这种情况是会被嘲笑的。她想了想妈妈做饭的样子,应该也不难。“好,今天就委屈你们吃我做的早饭了。”

“去帮小俞生个火。”闵爷爷打着太极缓缓说,“我们那个柴火灶你可能用不习惯,不过多用几次就好了,孙孙会帮着你的。”

“噢。”此时的俞慈已经没有什么言语了。闵仔耘跟在她后面问:“不会为什么不讲?”

“我妈说农村的小姑娘都是很早就懂事为家里分担劳务了,我这样的讲出来丢人。我跟你说哦,林恭果家住了个小妹妹,长得好看又会各种家务,他妈妈喜欢她得不行。”

“嗯。”俞慈说完,闵仔耘也没什么语言了,说到底,就是想成为林恭果妈妈喜欢的女孩子,他默默地拾起几片玉米叶引火。

俞慈看着他问:“什么年代了,农村不也都用沼气或者电磁炉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复杂?”

“爷爷恋旧,柴火没有的话,自然就用沼气了。”他瞥了一眼另一个方向——一个小台上放着一架双灶台。

“那,为什么我不可以直接用这个?我不念旧。”

“连柴火饭都会做,家长会更喜欢。”闵仔耘说完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其实大可以让她用沼气灶。

“你爷爷真是,要求你就算了。我是个女孩子,也才来没多久,太严格了。有爷爷也不见得比我好到哪里去。”俞慈嘟嘟嘴发牢骚。闵仔耘转头看着她,有些惊讶,她居然这样都听不出来在挖苦她,平时不是很聪明的吗。

她看着他那样,以为自己说出的话太没分寸,心虚地解释:“哎呀,我刚刚我乱说的,来人家里白吃白喝这些都是应该的。”

闵仔耘偷偷浅笑一声,她还知道自己是跑来白吃白喝的该服软,明明一点都不笨。

“好啦”闵仔耘拍拍手上的灰说,“锅里倒好水了,火也起好了,你在这儿守着记得添柴。冰箱里有新鲜的玉米,你拿三根出来剥好洗干净,水开后火烧小一点放进去煮十五分钟就捞起来,煮过玉米的水也盛起来。然后换冷水,丢三颗鸡蛋进去,等水烧开后五分钟捞起来。家里还有半箱牛奶,早饭就可以了。”

“那粥是不是把水和米一起倒进去,多点水,大火变小火一直煮就可以了?”俞慈觉得刚刚闵仔耘说得这些都很简单,自己还可以顺便把午饭做了,夏天也正是适合喝温粥的时间。

“是。”他担心俞慈觉得有压力,本来已经打算走了,又添了一句,“放心,爷爷说的是熟的就可以吃是真的。”因为这句话,俞慈确实放松了不少。

一切从容不迫地进行着,电视里的女主都是什么呀,怎么她们刚开始总是状况百出。俞慈有点自豪,自己既没有切到手也没有让锅里燃起来也没有把锅碗瓢盆摔得稀烂。“可是,我根本就没有用菜刀没有用油。”俞慈看了看锅里的食物发现不对,原因主要还是自己做的东西太简单了。

这样一想,闵仔耘肯定是故意让自己做这些的,越是这种别人对自己期望值很低的时候,人越是想做些超乎人家想象的事来证明自己。她坐在灶台面前的小板凳上添着柴火冥思苦想,脸蛋儿被烤得红红的。

捞起煮好的玉米,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奔向房间,着急地把自己的行李箱翻得凌乱。“冷吃兔!”俞慈开心得跺脚,又生怕火熄了,揣着三包冷吃兔踩着小碎步跑回来。

闵爷爷在大堂里查看中药,听到咚咚咚的声响后,扯着嗓子喊:“小俞你慢点,慌慌张张的别摔了。”

“没事儿,爷爷,你忙你的。”俞慈的声音响亮。

闵爷爷抿起嘴微笑,哪怕家里时常有一群小孩来玩耍,但还是跟多了一个“常驻”人口是大不相同的,恍惚间觉得家里这么闹腾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早饭很快就做好了,俞慈站在大门口招着手唤“闵仔耘,先回家吃早饭。”蹲在药草田土垄上除草、摘薄荷的闵仔耘手暂停了一下。他没有马上回答,俞慈又向前跨了两步,提高了两分声音“闵仔耘,回来吃饭了。”

“好的。”他回她,她就站在大门口等着他,那一刻他觉得他更明白了爷爷为什么要坚持住在这里。

新鲜的玉米很芬芳,鸡蛋煮的刚刚好,蛋白幼嫩蛋黄细腻香浓,就着煮过玉米的水吃得满嘴清香。吃完这些再喝牛奶,奶味竟感觉也比平时的纯香浓厚。俞慈自己吃着感觉很不错,就问:“还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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