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路同行了几天,得知糜家是做盐茶生意的,几个读书人在他们那里订了一批盐,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密密送货,既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送的什么,也不能让人知道送到哪儿去了。
虽然只是一笔生意,但是,由于附加了两个条件,黄家兄弟就不敢不给糜海仓汇报。
糜海仓是见过世面的。他知道这么多盐,如果是做生意的话,应该是广而告之,为什么怕旁人知道了呢?
唯一的解释,这里有很多人在一起,而且不愿意让当局知道。
以糜海仓的政治嗅觉,他知道不是土匪就是共产党的红军。
再想想他们对待黄满铤的态度,是共产党的队伍无疑了。糜海仓决定亲自和黄老二、黄老四去送货。
并反复叮咛知道这事的邹宝栓和黄家兄弟,暂时不要让传家和腊佳知道了。
几次合作下来,买家的真正主人终于愿意见黄满铤之外的其他卖主了。
糜海仓见到的人就是当初指示随从给黄满铤看病打针的人。
他自我介绍姓岑,叫岑前,是本地人。其他情况由于相互之间没有足够的信任,人家是不愿意多说的。
糜海仓只是从他的队伍对待周围老百姓的态度,能看出来他们是共产党的武装。从他们的人对他的态度,知道他是这里最大的官。
有了些交情后,糜海仓想通过正当的生意来大大方方地帮助这个为百姓着想的岑先生和他的队伍。
他首先想到的是茶叶。
每次都是糜海仓上门,岑前当然是要尽地主之宜的,一杯清茶、一盘果子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但是,糜海仓还是从中发现了帮助他们的机会。
经过商量,岑前把队伍所在地马儿崖地区的生鲜茶叶都交给糜老板加工,糜老板除了供应队伍上茶叶外,还包揽了全体人马用的盐。
岑前是当地人,他知道他们的鲜茶叶是换不回天天要用的盐和茶的,他知道糜老板这是在明里暗里支持他们的事业。
「马儿崖事变」的发生是岑前和糜海仓都始料不及的。
虽然糜海仓知道这一定是马伯略干的。但是,他也知道这是马师长作为梁州绥靖司令的职责。
在此,糜海仓不能在事情发生后,表现得太过关心。只是当岑前和另外一个红军将领的首级被悬挂在南乡县城南门楼上示众,全县几乎尽人皆知的时候,糜海仓才直接和马伯略打听这一事变。
马伯略当然是自豪的。他对外宣称他利用共产党自己的人和枪,消灭了共产党的一个军,而他的部队几乎零伤亡。
马伯略以异乎寻常的高调向糜海仓展示了最高统帅通过上级绥靖公署主任转来的嘉奖电:“西安绥靖公署杨主任勋鉴:据报梁州绥靖司令马伯略师长,拿获伪军长岑前,及击毙匪徒,虏获匪印经过情形,请奖励一案。
查师长马伯略,擒获匪首,核与奖励条例第三十一条相符,准给二等一级奖章,仰即派员带同引领,来部具领。所呈匪印一颗,应予烧毁,希即转饬知照。蒋中正元参印。”
说异乎寻常的高调,一来是马伯略并没有回避下人和糜海仓的随行人员,二是这嘉奖电竟然是在一个大小正好合适的金丝楠木镜框里装裱着的,一看就知道是专门订制的。
恭恭敬敬地收起最高统帅签发的嘉奖电,没等糜海仓进一步询问,马伯略就骄傲地介绍起他辉煌的战绩。
马伯略说:“岑前充其量就是个书生。当初共匪首领徐向前途经梁州,留下一部分骨干分子,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在我马某的防区建立起所谓马儿崖区伪苏维埃政府。
总共才千吧人,还要成立一个军。军长、政委、政治部主任一应俱全,下辖两个团、游击队、教导大队等。但是,他们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队伍不纯粹。
“其中共产党的老底子不多,部队主要是收编的民团、「神团」等游杂武装。那些人,有奶便是娘,有枪便是王。
我只派了一个和他们的所谓游击司令比较熟悉的营长,花了几个小钱,就把这个原来的「神团」首领收买了。
只等我的部队把他的军部所在地马儿崖地区一包围,给这个「神团」首领一壮胆,单凭共匪自己的人和枪,就把他们连锅端了。
军长、政委、政治部主任、第一团团长、陕南特委书记等一个个全部就地正法了。
岑前和他的政治部主任的人头是我亲自下令悬首县城南门示众的,看谁还敢在老子的防区撒野。
“后来,他们当时在外骚扰我梁州百姓的队伍,也全部被我围剿。可以说,他们这个所谓的军,是被我手下一个小小的营长报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