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饲恶犬(265)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这人蛮长情,和这个圈子不相合,却难能可贵。”
他一直不相信这个圈子里能有什么真爱,像Colin这样的天之骄子,理所应当地能够目空一切,像欧美乐坛那些天赋异禀的音乐人一样,今天能够写一首歌骂骂前任,明天再跟现任亲亲热热,过几天就又和新的女人暧昧上,私生活糜烂不堪到极点。
可谢嘉释没有。
一次都没有。
千帆历尽过的理事长觉得这样不好,起码,他得有点男人的劣根性,比如,好色。
无论练习生时期还是他爆红的那一年,不乏许多动人女明星对他示好,有个洋妞借着一次应酬时谢嘉释被资方灌醉,和身边颓靡气氛的默许,于是那天她大着胆子摸进了男人的房间,想脱他衣服,投怀送抱,意图很是明显。
高浓度的酒精瓦解人的意志,里面又被下了一点微妙的东西,所以就算是再克己复礼的亚洲男人,有了“不可推拒”的正当理由后,在这种时候也通常都不会拒绝的。
可那时候的谢嘉释明明连意识都不太清楚了,却把一瓶酒狠狠砸碎在地,手指被碎瓷划破流出了血也毫不在乎,被伤口的痛楚刺激得清醒了一些之后,他淡淡地对女人说了一句 “滚”
当年的理事长站在门口,他从钱包里给受了惊吓的外国洋妞拿钱,他心中暗暗觉得谢嘉释这小子似乎真的有病。
唯独对一枚普通至极的银色指环视若珍宝,甚至天天戴着它。
他一度低谷过,后来爆红大热,让全世界知道了他的名字,在西洋美人如过江之卿的欧美圈,他不近女色,桀骜冷淡,声名鹊起却始终孑然一身,兜兜转转地,谢嘉释最后还是找回了从前他丢失的爱人。
真是又疯又野又深情,即使病态又令人觉得无比动容又心动的男人。
当初默许了旗下的两位经纪人施压、授意拆散了这对少年情侣的理事长毫无愧疚地耸了耸肩,他开口表示了自己心里的不解:
“即使过了那样痛苦又漫长的五年,你对那个丫头的爱意,也一刻都不曾减少过吗?”
半晌,谢嘉释蓦然回眸,他冲身后的理事长展颜,淡淡一笑,说:“从来没有。”
“真的?”
男人不置可否,忽然他将话锋一转,“说起来,桑桑当年和我分手,理事长你也有一份。”他眼底微冷,神情恢复了淡漠。
理事长闻言,面色顿时一僵,“这个,咳,我可以解释……”
谢嘉释没功夫听他鬼扯,自顾自地说下去:“——所以作为根本无法弥补一半的补偿,我现在要请假两个月,出去和女朋友散心,联络一下感情,理事长先生。”他抬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行了一个不像样的礼,谢嘉释懒散地对他笑了笑,“那么,再见了。”
随后他转身,谢嘉释慢慢走出了理事长的办公室。
和祁凛通过电话,持续追踪那个团伙的线索已经有了眉目。
去意大利的机票已经订好,过几天就可以出发,他现在想见他的女朋友了。
他下楼,慢悠悠地来到了大厅,此时里面正在举办一场宴会,到处都是衣衫鬓影,人影流动,舒缓的古典音乐流淌在室内。
他走近了,接着缓慢而仔细地寻找着,人群簇拥中,他终于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美丽少女。
她明艳,动人,是他所爱的。
自从看到她,周遭一切都成虚化,谢嘉释开始提步向她走去,四周的人们见状,纷纷让出一条道路,直到他终于站到她的身侧,少女似有所感,她停止与身侧人的交谈,然后慢慢抬眼,与他恰好对视上。
四目相对,他定定地看着她,一双黑眸里是爱意分明的神色。
两人静默许久,桑晚展颜,甜甜一笑,她启唇,轻轻柔柔地唤了他一声“阿释”,眼底星光微动,女孩看着属于自己的少年。
是他教会她如何用漫长的一生去爱一个人,深情且长情,忠一而始终。
是她为之心动爱慕的人。
永远也不会放手。
谢嘉释长睫微颤,腰侧的手指攥紧又松开,他喉结滚动,半晌,他重重地应了她一声。
“……嗯。”
桑晚弯起了眼睛,笑靥动人而明艳。
桑晚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火,她的一颦一笑曾深深牵动他的神经,她离开的那五年里万物荒芜,世间黯然失色,皆褪成黑白倒映的默片。
少年时的他踽踽独行,在每个漫长的黑夜里辗转反侧,深沉热烈的情绪藏在心底,终究被年岁酿成深切而不可言的浓坛。
直到他跨过那些苦难再次真正拥抱住她,世界便在一刹那之间恢复了原本绚烂的彩色。